施针是个耗费心神的活,最受不得打搅和嘈杂,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刘叔捏住银针尾端,一根根捻过去,走一根收一根,神情专注到犀利的地步。
半个时辰后顾大人吐息渐渐平静下来,对着刘叔真诚道谢,刘叔扒掉最后一根针,像是爬了一座大山似的疲惫,王爷连忙上前将一把把针收入布包里,让自己搀着刘叔去了自己的屋子休息半天。
之后,顾大人没从王爷房里出来,晚上也没回家,王爷差人去顾宅报信,回报的人说,顾宅的管家也没回来。
那阿玖,现在在哪?王爷,怎么还不起来?我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干什么呢?
赵全苦思冥想,终于给他想出一件要事来,他一下跳起来,急匆匆的朝院门外奔去了。
赵全去了一趟幽明鉴的别馆,他也不敢走得太近,只是混在路过的人群里,在门口来来去去的走了几遭,别馆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他臆想中的兵荒马乱,他这才确信幽明鉴应该是没死,有些放心又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他离开别馆的大道后,又去了趟庚楼月,迎门的照样是昨儿那个叫小石子的小厮,那小子看见他,老鼠见了猫似的瑟缩,赵全见状,就知道昨天自己应王爷吩咐的趾高气扬十分完美的达标了,当下更愧疚了。
他也是当小厮的,有个好主子,可少不得受旁人的气,知道此间不容易,便歉意的笑笑,先是诚恳的道了个歉,随口扯了个天大的慌,说是心上人另嫁他人了。小石子又是惊讶无比又是同情泛滥,见他此刻一本纯良,倒是不再抖了。赵全连忙一鼓作气,笑的更加和颜悦色,很快就将小石子逗得同他冰释前嫌,他向小石子拐弯抹角的打听顾玖的行踪。
他是机灵人,不可能开门见山的问有没见过我家阿玖,模样如何身量如何衣裳颜色,只问有没什么新鲜或是奇怪的事发生,小石子茫然的摇摇头,他又问昨儿同他家公子一起上三楼那位出钱的大爷玩的尽兴与否,小石子八卦兮兮的凑近了,形容猥琐的说,别看那位爷生的秀美,可是个真爷们,你们走后,好几个相公都进了他的房,闹了一下午哪……
虽然王爷说今天不用他伺候,可赵全是有良心的人,他也不敢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出去玩,出了庚楼月,他又马不停蹄的往王府赶,就怕万一王爷找他不见人,一怒之下将他送给曹公公。
赵全回府的时候,王爷的房门大开,隐约有哭哭啼啼的声响,他加紧脚步小跑着进去,就见顾大人坐在床上,后背靠着床头,手里捏着个银质长勺,王爷坐在床边上,手里端着个碗,里头盛着小米清粥,分不清是谁在喂谁。
屋里还有个人,站在桌边,神色焦急慌张,满脸淌着泪水,一边擦一边流,上气不接下气的嚎:“顾大人,怎么…办哪?我,我以为你—知道他—去哪了呢?我家,少爷呢……”
顾大人神色肃穆道:“别哭了,给我详细说说,发生什么事了,杜煦怎么就不见了。”
来人抽抽搭搭:“昨儿个我家少爷进了厢房,一同进去的还有庚楼月的练竹相公,小的在门外等了半天,也没见我家少爷出来,我隔着们问他用饭了没,他还让我自己去吃,说他和练竹相公下棋呢,他一晚上没出来,我在大厅里躺了一宿——”
“今早醒来的时候,恰逢练竹相公走出来,见了我还挺惊讶,我问他我家少爷呢,他说不清楚,半夜就没见着人,以为走了呢……我以为少爷没看见我,就自己回家了,结果回去一看,管家说他没回来,我去您家,您也没回来,我又去了许公子家,许公子倒是回了,可他不知道我家少爷和你在哪。我问了老爹,他说你在王爷这里,我就跑到这里来了……”
来人急的跳脚:“爷,你说我家公子,不会是出事了吧,怎么办呐~~~”
赵全认出来,这人是顾大人邻居家杜大人家的小厮,还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同床共枕
两人昨晚同床共枕,他独自睡了十七八年,顾恽本来以为他会失眠,可事实上过了习惯了最初那阵身旁有人的怪异感,他很快就坠入了沉沉梦境,睡的只比猪浅显一点,还一觉睡过了头,赵子衿什么时候起来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鼻尖嗅到一阵食物清香,五脏庙轰然作响,他才翻了个身睁开眼,就见赵子衿衣冠楚楚的朝他走来,手上还托着个雕花木盘,上头搁着个青瓷碗。
顾恽睡久了,人还没清醒,脑子像年久失修的车轱辘,一转动就吱嘎吱嘎发出噪杂的声响,震得他头昏脑涨,浑身也酸软无力,骨头缝里都是累意,若是眼底加圈青黑,那就像极了纵欲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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