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看一眼,冷邢坐在长木椅上始终低著头将视线放在书中文字上,对一进门就被自己下逐客令的君皇完全不加理会。
墨清盯著抵在咽喉上的银芒,握紧了拳头又强迫自己放松,最後仍压抑不住内心汹涌握紧了手,嗓音有些沙哑地问。
「兽在这里,对吗?」
否则凭眼前这人的性子,就算在他面前将药师大卸八块他也不会皱一下眉。
冷邢冷哼了声,嘴角的弧度很是嘲讽的意味:「他根本就不在了,怎麽会在这里?」
「兽怎麽可能不在了!」墨清一个激动就往冷邢的方向逼近,直到毫不退让的剑锋硬生生在他颈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他才强迫自己不再那麽冲动。
对方是真的会毫不犹豫杀了自己。
墨清死瞪著这个兽将其当作父亲般尊敬、重视的师父,几年前首次遇见他时只觉得是个性情冷漠之人,为何今日一见却是格外地如荆棘般尖锐?
不速之客否定的话语方落,血色的冰冷眸子旋即扫向站在桌旁的男人,手中的书本啪地阖上,冷邢依然以剑抵著对方的咽喉缓缓站起,一步步将他逼退至门前。
直到此刻近距离地望著那双血眸,墨清才终於知晓,原来这人如此痛恨自己。
为什麽……
「怎麽可能不在?他为了等一个人等到失去了一切,怎麽可能还会在!」
清冷的嗓音一字一句狠狠烙在墨清心上,始终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药师抬头看著压抑杀意的冷邢,直到他毫不留情地将愣住的男人一掌打出门外,药师才确认冷邢终於作了决定。
为了和徒弟的约定,他忍住了,忍住欲亲手杀之的冲动。
而自己…大概也是他最想杀的人之一。
屋外,墨清仍无法移动半步地愣愣思考著冷邢的那句话,有太多不好的可能闪过脑海,而每一种都是他打从心底不希望发生的。
屋内,药师在冷邢重新坐回长木椅後不久,才摆弄了下自己桌前的茶杯便起身往刚被冷邢甩上的门扉走去,然而才刚走到门前,一只茶杯立即猛然在脚前爆裂成碎片。
药师回头看著视线依然未曾从书中转移的冷邢,不禁苦笑了下。脸色真的差到不行呢…
「你也不想放弃希望,才放过他的吧。」药师抚向木门的动作和声音同样地柔。
冷邢似是很不耐地开始以白皙修长的指尖叩击著桌面,一声一声,眉间也随之蹙得死紧。
「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麽吗?」
药师停下正欲推门的手,专心聆听那同样清冷、听在自己耳里却格外感同身受的嗓音。
「是他将最重视的人啃食殆尽,自己却浑然不知。」
药师又笑了:「不会的。」
就像你每次发作时都痛得失去理智了,却还能强忍著将自己关进别人碰不到的地方一样…明明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师徒,怎能如此相像呢?
只是小鬼是为了很多、很多人,而你是为了杜家的人……糟糕。
药师为自己没来由的吃醋咋了咋舌,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见药师单独走出屋外时,墨清有太多千言万语想问他,但一时语噎後却还是只问了相同的问题,只是沙哑的嗓音里多了一丝无法掩饰的脆弱。
「兽在这里,对吗?」
「对。」
药师答得很乾脆,见墨清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才忽然想起眼前这人虽然成皇四年多了,但实际年龄却非常年轻,年轻到他怎麽都猜不透比这人成熟多了的小鬼怎麽会栽在他手上。
小鬼太宠他了吧。药师心想。
宠到连对师父说了不想再有任何人因他而死的话後,又说若墨清来了就别让他去找他───因为如果他还有理智,一定会杀了他。
当冷邢把满身是血的兽带回云梦山时,兽别说是分善恶了,就连时间、记忆都已错乱,等到说这句话时,更是连爱恨都分不清了。
但他总觉得对那时的兽而言,善与恶、爱与恨都是一体的。
而现在…有何不可呢?就让迟来的人去试试吧,既然早已无法可施。倘若真如冷所说的那样让这人赔上了一条命,又何妨?
小鬼现在大概也不懂什麽叫失去了。
而他,也不介意为原本的罪名再添上另一条罪名。
下地狱,又怎样?他甘愿执迷不悟地一错再错,只为渺茫的可能性、为现世一再冒险犯难,宁愿做了然後後悔到死,也不愿为没做而後悔一辈子。
虽然看到现在的小鬼,他已经後悔到不行了。药师不禁露出了苦笑。
药师取出一只瓷瓶直接递给了男人:「这是小鬼的药引,混著月幽石分次喝下去就行了。」前提是,有办法让他喝的话。
墨清盯著,却未伸手接过,只语气复杂地说了一句:「你这人怎有办法让人这麽厌恶?」
连自己究竟有没有拿到月幽石都没问,甚至连兽实际的所在地都还没说,就直接祭出了药引,这若不是吃定了他就算灭国也要拿到的心态,还能是什麽?
「祸害遗千年罗。」药师很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
墨清哼了声,走到屋外摆设的另一张木桌前将上头的茶壶打开盖子倒空後,才小心地从怀里拿出一只呈琉璃色的小巧透光瓶子,而瓶内什麽都没有。
但当他将瓶口往茶壶里倾倒时,却有一道笼罩月色银光的清流自然流泻而入,直到墨清将琉璃瓶收起、且将壶盖重新阖上後,那光芒才蓦然消逝。
月幽石───指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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