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为了活着。傅先生急用钱,要提自己的钱,哪个银行都没道理不放。都是投靠日本人的,你打算如何?”
明诚笑:“姓傅的见好就收缩着点。日本人还要拉拢杜先生,姓傅的想取而代之,也太不拿我们当流氓了。”
柯掌柜也笑:“我佩服诚先生一点,什么时候都敢‘单刀赴会’。”
他身边一个汉子立刻掏枪瞄明诚,没想到明诚跳起来踩着茶几一脚踢飞手枪,踢折他的骨头。保镖惨叫一声,所有人一起掏枪。
赌场里人声鼎沸,暗室里一阵枪响,没人在意,顶多是赌得倾家荡产的人赔命而已。
过一会儿暗室外面的赌场保镖听不到动静,恭敬地开门。无论是谁活着,他们都保持中立。诚先生把香烟塞进嘴里,拿着手绢蹭西服上的血渍,很不高兴。
“对付你们这帮杂碎,我一个人也就够了。”
诚先生看看两个木鸡一样的保镖:“通知你们赌场的负责人,把里面打扫打扫,脏死了。”
诚先生出了赌场潇洒一倒车,飚了出去。
他着急回家做饭。
明楼在办公室里练字,补功课。昨天晚上梦见林先生拿拐棍敲他,问他最近是不是读书松懈了。第二天右手果然又痛又麻,似乎也是明诚压的。明诚喜欢矮枕头,最近发现明楼的胳膊高度正好。
明楼写着字,等明诚做完饭过来接他。他这几天加官,入选财政专门委员会委员,很得日本人赏识。不过他心情愉悦,因此没觉得多恶心。计算日子大姐的船应该到港,到港大姐会拍一封电报。
明诚急匆匆推门进来,明楼看他一眼:“午饭好了?”
明诚关上门低声道:“大哥,塞尔维亚的樱到港。”
明楼捏着钢笔,一笔一划写着。
明诚安静地等待。
“清除。”
“是。”
“傅宗耀的人按您的计划解决掉了。”
“非常好。”明楼当然信赖明诚强悍的执行力。他从不担心。
所以他问:“晚上吃什么?”
“……午饭还没吃,先生。”
梁仲春在跟人比划,形容一个妓女的长相:“大鼻孔大牙缝,满脸画的,一左一右两条眉毛,一上一下两条嘴唇。”
电讯处的人送来电讯,梁仲春一看,立刻头大,怎么又死一个!
汪政府风水不好还是姓汪的妨人啊?
十月份死了二十多个,进入十一月份还是有人被暗杀。七十六号压力很大,天天被日本人骂被汪主席骂,干脆乱抓人。处决名单丁副主任李秘书长都通过,偏偏这个明楼打回,不同意,还把梁组长叫去骂一顿:“十四岁的卖花姑娘都是抗日分子,你在讽刺新政府?”
对面看梁组长脸色难看,知趣闭嘴。梁仲春不知道怎么往上汇报,新政府的一个啥啥人又被杀了……梁仲春以前也是军统,他知道军统这么做的目的。人心惶惶,干活的人都跑掉,新政府就是光杆司令了。
梁仲春认命,他刚嘲笑过明诚死认钱,他这也得加紧攒钱,跑路保命的时候用得上。
晚上回家,吃完晚饭明楼奔回书房,明诚翻个白眼,出息,又没让你洗碗。明楼在书房等半天外面没动静,他出来,看到明诚站在客厅画画。
专注的神情一直未变,还是那时用菜板子夹画纸坐在厨房画画的小少年模样。
画有个大致轮廓。树林小溪木屋,恬静安逸。技法或许有问题,但画面却美好得像个梦。
明楼站着看半天,一时没忍住:“空间层次感虚了点。”
明诚想拿笔在他脸上涂。
“我就追求这种虚幻感,这叫中西结合。”
“不谦虚。”
“我要那么谦虚干嘛?”
“你画我就挺好。”
明诚转脸怒视。
“好吧好吧。其实这里你可以……”
客厅电话铃响,明诚去接电话:“不要乱改我的画!”
明楼挠挠脸。
明诚瞪着明楼,让他乱动试试,一边接了电话:“嗯,是你。这么晚了什么事。能说,先生不在。又怎么回事?那一船不是放进来了?你他妈太贪了吧?四成利。没得商量,屁话!除了打点我你还打点谁!”
明楼终于没忍住,拿起画笔涂了两笔。明诚犀利的目光使劲往他身上戳,嘴里跟梁仲春打哈哈:“当然有风险,先生知道得扒了我的皮!”
明楼差点笑出声。
也行吧,起码在外人眼里,我在明家,还是说了算的。
第72章
极司菲尔路附近的居民整夜整夜无法入睡。
白天有市声,大概可以盖一盖。入了夜,哀嚎和惨叫贯彻夜空。那简直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那是十八层地狱里冤魂的嘶叫。
很多人做恶梦,梦见鬼。不成人形的鬼,索要自己的头,索要自己的肢体,索要自己的命。夜晚的极司菲尔路是阴间的路,冤魂在七十六号门口徘徊不去,淋漓的血汇聚成河,缓缓流淌,静静淹没。
七十六号后面原有个小公园,现在没人敢去。
荒草里有尸体。
十月过后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的特务,成批成批投降。只要逮着一个,后面的自己就寻上门来自首。一车一车进进出出,审讯室加紧值班。有些人梁仲春还认识,见面能打个招呼。
梁仲春觉得自己在做一个荒诞的梦。
一边为了汪政府的人被暗杀焦虑,一边还要处理一堆一堆“转变者”。实在太多七十六号塞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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