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云摇头。
“八成的产业在明楼名下。实打实挣钱的好肉全是明楼的。当初明锐东咔吧死了,要不是有明楼这个男丁安稳军心,明家早他妈散了。明镜是代管,她想染指明氏,董事会非内讧不可。那时候明镜代管是因为明楼未成年,现在明楼三十大几了?明镜还‘代管’不撒手。两成不重要的边角料产业在明镜名下。听出什么来没有?这位明诚他一分钱的家产都没有。明家还有个老三在香港,这个老三更是个厉害的,他和明诚都是养子,他倒进了族谱。关于明家老三的风言风语你听说过没?”
汪曼云自诩君子,一般不听人嚼舌,明家老三的闲话他都听过。
说明老三其实是明老大的外甥。
“明老三最次最次能有明镜的财产,明诚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不赶紧趁着势攒钱,你觉得还有别的出路?”
汪曼云叹气:“人心啊。”
梁仲春哼一声,什么亲的热的,全是假的。他模仿明诚一贯的腔调:“明家待我,恩~重~如~山~”
模仿完他自己都忍不住乐。
汪曼云看他一眼,也笑。
对,如同你是个家~庭~主~义~者~
明诚离开梁仲春的办公室,觉得气闷,走出本部的洋房在花园里叼着烟发呆。花园一侧不远处是电讯处,有个年轻姑娘往本部送电讯,路过明诚。明诚用嘴唇夹着烟对她微笑。
那姑娘对他礼貌地点点头,好像不知道他是谁。明诚打招呼:“你是朱徽茵?”
朱徽茵看明诚。她是个眉眼细致温柔的姑娘,此时对明诚有点警惕。常见撩女人的路数。
“您好。您认识我?”
明诚用嘴唇搓烟,一笑:“我见过你。你的电讯代号是‘z17’吧。明长官夸你字好,我印象里他没夸过别人……你练过馆阁体?”
朱徽茵一听“明长官”,明白过来这是明秘书长,神色淡淡,眼神柔和:“您好,明秘书长。”
明诚显然愿意跟人聊聊:“他们跟我说你是这里最好的通讯员,抄译速记全能,还是震旦大学数学系的才女。明长官差点就把你要走,说是不想看那一把一把的破字。”
朱徽茵神色始终未变,安稳镇定:“多谢明长官抬举,才女不敢当,我非常喜欢数字,数字整齐而有规律,令我愉悦。练馆阁体是为了让字更好辨认。至于全能——更加不敢当,我只是比较熟悉业务,毕竟是为了谋生的差事。”
明诚被她逗乐:“别紧张,我只是想聊聊天。你平时看什么书?”
朱徽茵回答:“一些枯燥的数学方面的书。”
明诚笑得很顽皮:“我最爱看童话。安徒生的童话。我小时候不肯睡觉就有人给我念安徒生童话。其中一篇我特别喜欢,《夜莺》。你看过吗?”
朱徽茵温柔回答:“似乎看过,记不清了。”
明诚长长一叹:“夜莺歌唱安静的墓地,那盛开的白色玫瑰花,那发出清香的接骨木,那染上未亡人眼泪的新草……”
驱散死亡的,夜莺的歌声。
明诚目送纤瘦的姑娘轻盈坚定地走向本部高洋房。
夜莺,将要歌唱那些幸福的人和那些受难的人,歌唱隐藏在周围的恶与善。
明诚离开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秋风一吹,枯叶扑上他的肩,被他毫不在意地拂掉。
第71章
上海沦陷,一些人的雅兴一点不受影响。比如嫖,比如毒,比如赌。
很多高级会馆纷纷开设地下赌场,顺便兼着烟馆。大烟鬼们一管烟下去什么都说。
赌场里人声沸腾,牌桌上渴望金钱的一双双眼滴下血来,所有人在被剁手砍脚丢黄浦江之前都很信自己的运气。
一个清瘦高挑的影子站在地下赌场门外。几个彪形大汉一看是他,立刻恭恭敬敬打开门,鞠躬:“诚先生来了。”
瘦,高,西装革履,叼根未点的烟,地底下的上海新出现的“诚先生”。有个汪伪高官大哥,背靠日本人,穿行于浓郁稠密的混着哀嚎的大烟云雾。他是个谜,他左右逢源,他对谁都游刃有余,愣是在拥挤的地下势力里插一脚。风闻他和杜先生有关系。嘈嘈切切的私语传说着秘闻,诚先生身上有当年掐着上海脖子的杜先生的影子。“诚先生”三个字的意思就是金钱,金钱,金钱。“诚先生”身后还有一个人,从来不露面的人。这个人更是个传奇。
他手指缝里漏一丝财富,人间就下大雨。
一阵穿堂的清风鞭笞着乌烟瘴气,赌得急眼的人还能分出神智来吆喝一嗓子:“诚先生来了!”
明诚连连笑着打招呼:“玩好玩好,不用不用,快坐下!”
他走过赌场,一阵此起彼伏的问安,他摆手微笑,直到走到后门。又有保镖开门,明诚走进去,大马金刀坐进沙发,双腿交叠翘茶几上,半仰着下巴,眯起眼睛,薄薄的唇玩弄香烟。
门外又进来个人,矮胖肥肿满脸油,笑得倒是和气,身前身后都是保镖,几个粗壮汉子把斗室塞个满。
明诚懒得正眼看:“来了啊。讲讲傅宗耀作什么死。”
胖男人姓柯,是傅宗耀的助手,外号“大掌柜”。柯掌柜面皮被脂肪涨得紧迫,竟然还能让他笑出褶子:“傅市长只是要把自己的私人存款提出来。”
明诚突然大笑,禾禾禾半天:“我操傅宗耀也是倒霉,姓傅干嘛都是副的。”
柯掌柜噎一下,只是又笑:“虽然中汇银行是杜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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