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仁又开始剧烈作疼,这时候,手中被塞入了一样暖和的东西。
又轻又软,摸起来格外舒服。
“飞鸾,你……留着这个吧。”o背对着他,低着头,小声说道,“回家的路有点长,你抱着它好好睡一觉。等醒过来,不记得我了,就没那么舍不得了。”
然后,o一根一根掰开了他搂腰的手指,也不回头看他一眼,打开了车门。
郑飞鸾看向手里的东西:一块橘红色的小毛毯,绵软蓬松,带着若有似无的信息素清香----是o的贴身物。
就在微妙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香味有些别样的熟悉:不是陪伴了他一夜的那种熟悉,而是更久远的、根深蒂固的、几乎浸透到骨血和记忆中的……
一道惊电在眼前白亮亮劈过,郑飞鸾攥着小毛毯,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铃兰。
是让他上了瘾,也给了他救赎的铃兰香。
他偶然在“鸟笼”遇见的一个o,怎么会正巧拥有他亟需的、罕见的铃兰香?
风雪凄迷,疏剌剌的烈风赶着大雪铺天盖地飞舞。车门被冻得紧实,o费了好些力气才推开,冰凉的雪粒子迎面扑了进来。
他正准备弯腰出去,驾驶座上不知在倒腾什么的程修扭头叫了声:“何岸!”
“嗯”
后座的郑飞鸾一瞬褪尽了血色。他僵着骨头看向o,黏腻的冷汗淌下来,密密地敷了一脊背。
程修刚才……叫他什么?
何岸?!
这个平凡的名字是一柄匕首,寒光熠熠,在叫出口的同时凶狠地刺穿了人的血肉。
程修指了指副驾驶,示意o便冒着风雪绕到前边,低头钻进车里,“砰”一声关上门,搓了搓掌心,呼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热气:“好冷啊……叫我什么事?”
程修故作神秘,打开储物盒,从里面扒拉出了一只鼓鼓囊囊的信封:“来,拿着,送我们何岸的冬至礼物。”
何岸。
清楚明确的两个字,脆泠泠,俏生生。
第一个字二声,第二个字四声,以明快的开口音收尾。
前窗的光线一刹变得雪亮,千百倍耀眼起来,映照出了o的眉眼。郑飞鸾的视野却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那块纯白的拼图,终于当着他的面被人翻了过来。
第三十三章
程修给的信封很厚实,白纸底下透着一抹粉红,一看就装满了钱。
o不肯收,程修硬是掰开他的手指塞了进去:“拿着,把家里空调修一修。你那老破房子,墙壁薄,没地暖,窗户还漏风,一进去鸡皮疙瘩掉一地。今年冬天这么冷,不修空调,你打算怎么活啊?”
“真的太多了,我……我不能拿。”
o说什么也不答应,交回信封就想开门走人。程修眼疾手快,扬手“啪”地一拍,把四扇门全锁了。
o折腾了半天也没推开车门,怕弄坏车子,不敢胡乱使劲,只得坐回原处,解释道:“程修,我没那么怕冷,就算真受不了,我自己手里还有积蓄,可以找师傅修空调的……”
“得了吧,你那点儿积蓄顶个屁用,全加起来还没你男人一身行头贵,扯他一条领带够你吃半年的。”程修一点不给o留脸面,嘴刀子“嗖嗖”直往他心坎上招呼,抓起信封又塞了过去,“拿稳了,别跟我客气。”
o还是不让步:“程修,别这样,我不能拿你的钱……”
他再三推拒,程修却没生气,反倒噗哧一声笑了。
他伸手指了指后座,说:“有句话怎么讲的来着?羊毛出在羊身上。等会儿你家醒了,我立马提加薪,上回眼皮都不眨直接薅下来一千八,这回怎么也得薅两千----你想想,要是没有你,我哪儿能加薪加得这么爽快,这钱是不是得分你一半?”
o固执地摇头:“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程修说,“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活一起活,要挂一起挂,总不能我手里明明有钱,还让你冻病了。再说了,你跟他都已经这么久了,万一肚子里……”
程修意味深长地留了半句话,伸出手,在o小腹上摸了摸。
“我……”
o微微一怔,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他被触到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露出了比任何时候都温柔的神情,终于不再固执己见,收下信封,郑重地向程修道了谢。
程修一个没脸没皮惯了的人,这时也罕见地不好意思起来:“没、没什么,你修、修完空调,剩下的钱再买点营养品,下回缺钱了找我要,别、别客气。”
“没有下回了,就这一次,你留着钱还房贷娶媳妇吧。”o眉眼含笑,眸子里透着暖融融的热意,“程修,谢谢你。”
程修搔了搔头皮,忙不迭摁开了车锁。o便拢紧衣领,怀揣信封下了车。
郑飞鸾顿时焦急起来。
他还有太多疑问,想扳过o的肩,用手指描摹他的每一寸肌肤,看清楚他的五官和样貌;想递上纸笔,让他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消除一切谐音的可能性;想紧紧地抱他一天一夜,从久远的相识问到今天,挖掘出记忆中那些被遗忘的部分,如有亏欠,或许还来得及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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