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虚岁的时候,姐姐曾领我到建国小学去报名上学,招生老师说我年龄小,不到上学年龄。我又给老师写名字,又背“乘法口诀”,向老师表明我行,具有上学的能力,老师还是不接受我,气得我大哭一场。
上学之前,父亲叫我卖冰棍,自己挣学费。家里给我买了一个大竹皮暖瓶,有普通暖瓶两个大。我背着暖瓶早上去批发冰棍,然后沿街叫卖。我有点羞涩,叫卖的声音也不响亮。同街卖冰棍的孩子很多,我也不够机灵,抢不过人家。虽然每天也能挣点钱,但每天也有剩,有一天还丢了一个五分钱的钢镚。后来,父母就不让我卖了。羞口,是我很大一个弱点,很多年都克服不了。那年,母亲叫我上饭店去买包子,三妹跟我去了。到了西市场国营饭店,店里很清静,两个年龄很大的人,一个在柜台里,一个在柜台外,在那扯闲篇,看见我们两个小孩进去也没理。我总觉得打断别人的谈话不礼貌,就想等他们的话告一段落,再开口买包子,可他俩的话没完没了。我三妹等得不耐烦了,就说:“买包子!”那俩人才打点我们。
一九五五年八月,我如愿以偿踏入了建国小学读书,被分到一年三班。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叫李经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高高的个子,满面慈祥;齐耳的短发已经花白;穿着腰里有带子的那种大翻领制服,白衬衣的领子也翻在外面,整个人显得干净利索、精明干练,一接触就让人肃然起敬,又分外亲近。
她先给我们分座位。我的同桌叫孙国兰,个头和我一样中等偏下,垂在身后的两个小辫子上扎着蝴蝶结,额前飘着整齐的刘海;圆圆的脸庞特别红润,像鲜艳的苹果;说话温声细语,生怕吓着谁似地;性格温和,未曾开言先露笑,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和嘴角下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然后老师叫我们到院子里排成两横排,教我们歌舞——“大红苹果”:“大红苹果、大红苹果,真好吃、真好吃,一个人一个、一个人一个,吃了啦、吃了啦;再给一个、再给一个,没有啦、没有啦,不给拉倒、不给拉倒,真害臊、真害臊。”歌舞很简单,每句一个动作,先是用手比划成苹果的样子,然后放到嘴边,用摇手表示吃了啦,再伸手要,一甩手一跺脚表示“不给拉倒”,唱到“真害臊”时歪着头,手指刮自己的脸颊。两只脚轮换用脚后跟伸出去点地。
送孩子的家长还没走,站在操场周围的树荫下等着接学生,这时都围过来看我们唱歌跳舞。我站在前排中间位置,看到这么多目光投过来,臊得我心慌气喘、手足无措、面红耳赤,脸上的汗水“刺溜刺溜”地冒了出来。可能大家的感受和我一样,克服不了首次在大众面前亮相的尴尬,光不好意思去了,根本顾不了老师的口令和动作的准确性,所以手脚不协调,做的乱七八糟。渐渐地,大家克服了心理障碍,动作整齐起来。直到全体同学动作整齐划一了,老师才宣布放学。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老师留我们在教室里写作业,就回办公室了。第一天上课,学的少,作业也简单,很快大家就写完了。这时,我班最高个子的林玉明,手举着一张画,在教室的过道上,前后来回奔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快来看哪,快来看,中国飞机上天喽!”男同学一拥而上,纷纷抢画看。画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画的,有一个整齐的边框,下面是一排高山,上面有两架飞机,驾驶舱里还有飞行员的头像。构图很简单,但线条很熟练。可能当飞行员、参加战斗是每个男孩子的天性吧,大家都很喜欢这幅画。
这幅画是我们班同学于美业画的。于美业个头不高,梳着整齐的小分头,白净的面皮上有些许淡淡的雀斑,四方脸,下颏有点尖,略厚的嘴唇显得有点倔强,两只眼睛灼灼有神,趴鼻梁在他的脸上并不难看,浆洗过的学生装板正挺括。
大家围上了他,都要求他给作画,他也爽快地答应了,不过他要大家自己拿纸。
他也给我画了一张,我兴冲冲地回到座位,拿画给我的同桌看:“你看,多带劲!”
我的同桌淡淡地瞥了一眼,嘴一撇,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那有什么好看?也值得你们争呀抢的。不就是两架破飞机吗?”
这话像亵渎了我心中的神明一样,我有些生气,举起手就在她腿上重重拍了一掌。她搂起裙子一看,腿上微微泛起红来。我自知下手太重,有些歉疚,她却红着脸,喃喃地说道:“本来嘛,飞机有什么好看?怪吓人的。就你们男生喜欢那些东西??????”
一句话勾起了我无尽的回忆,我无言以对,低下头柔声说:“对不起。”
这一掌,我不知她是否记得,但却永远刻在了我的心里??????
放学以后,我与于美业结伴一同回家,他家也在河西,只不过我俩需要在头道沟桥西头分手,我顺着大道下坎儿就到家了,他却需要顺江垻走一段绕到造纸厂后面去。自此,我俩成了好朋友,一直相交了几十年。
开学不久还是“秋老虎”的天气,一天放学,我俩走到桥头,于美业说:“天还热,咱俩下河洗个澡吧。”我说:“行。”就跟着他下到河边,脱了衣服,钻进水里。那地儿水很急,我俩不敢进大流,只是在浅水处扑腾水玩。这时,我班孙国兰、周文兰等一大群女生在范玉兰、董桂兰的带领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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