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是信中所有本该是“阿姐”的地方,尽皆被“前辈”取代。
仿若回到最开始,他还是那个一身蛮力不会使的愣头小子,而她,方才历经生死劫难,还看不清前方的路。
“走了也好……”霍离秋将信笺攥在手里,些许出神。
洛神山庄阳光明媚,霍离秋从半梦半醒间挣脱出来,站在门前伸了伸手臂,想着平日有无异在耳畔叨扰惯了,如今他一离开,倒有些不自在。
蓦地转头一瞧,楚是夜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霍离秋又想起昏睡前的事,茫然道:“对了,我怎么记得米酒还比不上清酒烈呢?为何后劲这么足?”
“这我就不知道了——”
后劲最足的还是安眠散。
楚是夜将后半句话藏在心底,无论如何,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办成了。
“我忽然想起来,比起醒酒汤,疗伤热泉更管用,走!我带你去瞧瞧!”
“等等!是夜……我……”
“我知道你怕水,可现在有我呢,不用怕!”
“不是,我只是……”
“走啦走啦!”
124 舅侄
秋意浓重,浸染乾坤数里,洛神山庄处处飘红,抬眼便是落叶摇曳翻飞,美不胜收,踏过斑驳交错的□□,几重繁盛枝叶将热泉掩映其中。
泉水自后山岩层里涌流而出,后山虽比不上东林的敦实雄阔,但作为一个世家山庄的“靠山”来说,倒是本本分分,尽显书香门第的雅正秀丽。
乾九正在温池边潜心舀水,哗啦啦将木桶灌满大半,刚想提桶走人,回身瞧见楚是夜兴高采烈地牵着霍离秋而来,主仆二人眼神相触,脸色即刻转凉。
“属下见过夜少爷,见过少夫人。”乾九将桶搁置一旁,冲着两人板正地行了个礼,除此之外也不准备掀起什么不必要的波澜。
楚是夜觉得乾九这称呼人的方式像细针似的钻得耳朵难受,抵触道:“别乱叫!”
离秋知道两人向来水火不容,稍稍拽了拽楚是夜的手,他才收敛了犯冲的语气,只好当没看见过此人,省得彼此两看生厌。
乾九没了往日较劲的脾气,难得没有回怼,竟还有一丝怅然,楚是夜瞥见他愁容满面,心里忽然堵得发慌,不自在地拦下他道:“你提个破桶去哪儿?”
乾九踌躇一阵,还是没忍住肚子里直来直去的小心思,振振有词道:“二爷他常年受玄威打骂,身上的伤也是需要好好照料的,我知道夜少爷你根本不在乎,哪怕你在庄内莫名其妙住了一个多月,心里对洛家也没半分同情,所以我去哪儿用不着少爷操心。”
楚是夜一时发愣,琢磨着乾九还真是对他积怨已深,话语里翻来覆去都在影射他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他原本心如明镜,想着这次要不是为了离秋能好好养伤才迫不得已留在洛神山庄,他真不想与此地再有太多牵绊,然而不知不觉待上一个月后,他渐渐生出了错觉,似乎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对一切都还是轻车熟路,毫无生疏。
楚是夜不想承认这可悲可叹的念头,他分明已经将无尽的愤恨冠在洛神山庄的顶上,偏偏又舍不得重压之下的脉脉温情,想来应是所谓的“血缘”在背后作祟。
“自己没长腿吗?还要别人将热泉送过去?”
果不其然,话到嘴边又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乾九对此习以为常,一言不发地抽身而去,刚走几步,一名侍卫迎面赶来,恭谦道:“乾大人,城关有消息了!”
不过短短一句话,乾九目光一凛,似乎了然于心,只是桶里的泉水还热气腾腾,二爷候着,山庄内人烟寥寥,无可托付。
“乾侍卫不如将桶交由我。”离秋忽然自告奋勇,楚是夜和乾九皆是一怔。
乾九跟优柔寡断四个字从来没什么干系,除却楚是夜这一层,他对武宗后人还是颇为信任的,当即将桶移交给离秋,恭声道了声“多谢”。
霍离秋莞尔,直到乾九随侍卫走远,楚是夜才闷闷不乐道:“离秋,你何必蹚这趟浑水?今天明明是要带你来疗伤的!”
话音刚落,楚是夜还是不情不愿地主动将木桶接过手去,离秋知道当年洛家卖女求荣的事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轻声道:“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大当家平素繁忙,如今又是东原的主心骨,是绝不能倒下的。”
“可他这么大个人了,莫非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他明明……”楚是夜一边嘟囔着,一边不自觉而去,离秋没有多说什么,静静伴在他身侧聆听着。
虽谈不上万分笃定,可离秋隐约感受到楚是夜心里那块陈年寒冰似乎不再坚不可摧,正一点点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挪动。
“是夜,你真的不要这个家了么?”离秋骤然发问,楚是夜像被冻在原地,庭院里一动不动。
“我……”楚是夜无话可说,蓦地瞧见庭院一片凋敝,落叶铺就如毯,花草无人打理,每走一步便是残花枯叶摩挲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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