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巫千雪又恢复了幽谧的模样,虽不能放下块垒,却可稍减负累。白魔忽然冷冷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今后只怕安生不了。”张元宗心中微微一沉,太一教主的画像又在眼前晃过,小弟啊小弟,难道你我兄弟真得要生死相见。
半晌之后,张元宗方才缓缓道:“总有一天我要同他解开这个结。”白魔听出他言语中复杂的情绪,顿觉奇怪,眉峰微聚道:“听说你在南疆为苏家挡住了他,让神教这次无功而返,甚至连魏紫宸都死了,此刻他只怕恨不得杀了你。”
张元宗微微一怔,忽而问道:“白魔兄,如果你是教主,你可否会向花苏两家出手?”白魔看了一眼巫千雪,淡然道:“我也会。”张元宗定定望着他,道:“太一教已是天下第一等的势力,四大世家,五大门派,无不忌惮,为何还要得陇望蜀?”
白魔冷漠道:“势力强盛不是一个静的状态,而是一个动的状态,随时都有力量在消减,也有力量在增加。神教如果固守九幽山,力量从何而增,此消彼长,总有一天会衰弱消亡。只有不断征服别的力量壮大自身,方能长盛不衰。”
张元宗摇头吟道:“白魔兄此言差矣,力量的来源是生,而不应是掠夺,此举只会导致毁灭。”白魔不由冷笑连连,讥诮道:“我们是魔教,不靠掠夺还称得上什么魔教,难不成你还想劝我们弃恶从善,走上冠冕堂皇的正道吗?”
张元宗一时语塞,太一教本就是人人谈虎色变的魔教,岂能要求他们按照常理行事,而自己的小弟张兰亭恰是魔道魁首。他沉思了片刻,欲要再言,谁知白魔却道:“别尽说些扫兴的话,上次武圣殿不尽兴,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较量一番。”
别瞧白魔少年似的面容,说话也是轻淡清冷的语气,然却是掷地有声,强势无比,容不得张元宗拒绝。他唤来柴月关撤去矮几上一应茶具,然后道:“此时在江上,不便大开大合,我们就以这矮几为界,小比一场。”
柴月关披蓑戴笠,顶着秋雨撑船,似乎并不知道篷内发生了什么,乌篷船不疾不徐地前行。巫千雪暂时忘却了自己的伤悲,幽幽地望着两人,方才不温不火,转眼间却又要短兵相接。矮几两侧,白魔与张元宗皆盯着对方,气闲神定,姿态瑰丽。
忽然两人好似约好一般,各自同时探出一只手,在矮几的上方虚虚应了一掌,顿时恍见风起云涌,波浪滔天。白魔神情冷淡,手掌陡然一翻,好似平平无奇,却不知左右逢源,暗藏了多少玄机,犹似雪满天山路,看不出些许的端倪。
张元宗感觉身临银装素裹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貌似简单大气,实为雾里看花。他蓦然闭上双眼,一对剑指直直点去,剑气隐隐吞吐。白魔的掌式陡变,微微一斜,避开剑指的锋锐,直切张元宗的手腕,恰如劲风卷起大雪纷飞。
张元宗面不改色,眸眼半张,剑指斜移半尺,屈指一弹,一道剑气破空而至。白魔去势一顿,掌式微微向下一按,掌劲潜涌而出,当场将剑气围而击溃。张元宗手式因势变化,骤然抬高尺余,居高临下,如是山岳倾斜,暗暗压迫处于下方的掌式。
白魔手印再变,冲破沉沉的压力,好似一把刀斜劈而上,凌厉的气劲凝聚不散,一往无前。张元宗握拳迎击,仿佛流星飞落,又如苍鹰搏兔,刹那间雄浑凝实的拳劲和迅猛锐利的掌劲在方寸间轰然相遇,一股猛烈的气息四下扩散,透出船外,将秋雨吹乱。
好在两人尺度掌握精准,并未毁损船中一分一毫,不然以他俩莫测的修为,乌篷船转眼间就可四分五裂,如此纤毫比斗,更可见他们对内息的运用臻至出神入化的地步,当真是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力与意合。
白魔再次出掌,如是江河倒悬,铅重般的力量挟带乾坤之威,虚空震动,气流飞卷。若是旁人硬接这一掌,必是骨折臂断的下场。张元宗一改以往以柔克刚的路数,也是一掌印出,真气鼓胀,好似雷霆大发。
两道掌力不分轩轾,虽然矮几上方风云变色,却能保持平衡的状态,并未影响乌篷船前行的节奏和幅度。旗鼓相当的两掌相击,显得极其痛快淋漓,白魔不由脱口赞道:“好掌力!好修为!我们再来!”
两人连连挥掌相向,同是以强会强,以刚对刚,劲风席卷,风雷大作。累修几十年的前辈,内力雄浑精纯是必然之事,而白魔更是超凡脱俗,修为已臻化境,其返老还童为翩翩美少年,由此可见奇人之处。
张元宗算是后学末进,竟能在修为上不输白魔分毫,当真不可思议。强势的掌力相互碾轧,似乎要将空气拍碎,白魔只觉畅快之极,淡漠的面容上流露出爽利之色,他一时兴起,愈发信马由缰,同张元宗连续不断对掌逾过百招。
掌威盛极而落,白魔一掌突显绵柔之象,五指微张,猝然压来,只觉夕阳落山,夜幕低垂,茫茫四野都被笼罩其中,不由暗叹天地之辽阔,己身之渺小。以白魔的宗师修为,言刚那是乾坤倾覆,地火喷涌,言柔亦是大海无量,彩云遮月。
这一掌虽然在矮几之上施为,但五指气机牵引,锁住了矮几外张元宗的周身。陡见一指斜刺而出,气劲练达,若是禅宗的金刚指,坚硬而至刚,破开幕幕的掌势。俗话常言以柔克刚,而少言以刚克柔,张元宗的这一指恰如一根针刺破了一匹布,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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