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无数根尖锐长针在刺扎太阳穴,整个头都在疼,倏然牵扯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阳缕她连一具身体都不愿给我,还能留下什么呢……
电光火石之间,刘月盈猛地睁大眼睛,摇摇晃晃往外跑,跨出门槛的时候打了个趔趄,立即被书房门口的翩秋扶住。
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走到正殿。
在阳缕曾坐过的坐榻对面,摆放着一个很大、很高的落地柜,刘月盈慌慌张张打开柜门,在最下方的格子里翻找许久,翻出一个刻着桂花花瓣的黄花梨锦盒。盒子外面有一层包浆,反射出明亮的光泽。
掀开盒子,里面铺着绯紫单罗丝,逐花异色,光丽灿烂,状如天上云彩。翩秋饶是见过再多华丽的布料,也甚少见着如此上乘的好物,心里直纳闷,皇帝在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刘月盈掀开丝布,下方存放着一只手镯。
翩秋简直觉得自己是眼花看错了——这手镯的成色十分暗淡,上面有不少裂纹——应该是不小心磕碰到的,石料一看就知道并非和田玉、翡翠这类皇家平素使用的上好籽料。
皇帝在十分珍稀的盒子、丝布里放了一个一文不值的镯子?翩秋没有吭声,只见刘月盈拿着这镯子翻来覆去端详许久,手有些颤抖。
接着,她毫不犹豫褪下自己佩戴的手镯,小心翼翼将那丑陋的镯子戴上。
翩秋看着眼睛通红的刘月盈,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姑姑……”刘月盈声音很轻,很轻。
“奴才在呢。”
“这是阳缕送我的第一个物什……”
她就用这么个破烂打发您?这句话被翩秋咽下,缓缓开口说:“阳大人她出身布衣,是自己苦学成才,还被陛下赏识,实在是家门幸事。”
“不,不,她哪有家门,她是被师父捡到的孤儿。她告诉我师父捡到她时,身上除了包裹的布就只有这个手镯了——”刘月盈的声音开始哽咽:“我却把她的师父弄丢了,把她的生活过的地方弄散了……”
心里好痛啊,小虑,你当时也是这么痛吧,我如今终是体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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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议事厅。
“皇姐!”刘月华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连信都没传。她手里抓着四五张纸,一把拍在御桌之上。
刘月盈微微蹙眉训斥道:“文九都快满周岁了,你怎还改不掉这冒失的毛病?”
“事出有因,皇姐听完再说也不迟。”刘月华将那几张纸依次摊开,继续说:“吏部和尚书省派人去收拾阳缕的遗物,他们不敢怠慢,一尺一寸微毫之地都搜了,从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翻出这么几张纸,似乎和运河之后的走向有关。”
提到阳缕,刘月盈神情又有些恍惚,强打起精神听完,伸手将那些纸一页页逐字逐句的看完了。
“这是……要往如今南郡拓建的运河线路图?”刘月盈怔忡。
“正是,看样子这些规划她好早之前就写完了,那时南蛮还没打下来,她就已经……”
刘月华心里也不好受,喟然叹息着说:“她就已经按照南蛮的地形走势,做了一个完整的规划。从江南郡嘉河的支流再往南走,如此,整个大兴的水路将会贯通南北,再也不怕山遥路远了。”
“不要再说了……”刘月盈皱着眉头,心口压抑的痛楚越来越膨胀。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已经干涸的墨迹,想着许久之前阳缕该是如何在这文书上写字,她的手指曾经会触摸过哪些地方。
怎么就再也看不到她,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再也不能感受她的温度了呢……还是难以置信啊。
“既然,她一早就规划好了运河的路线,总不能让她白忙活一场。二线已毕三月,修生养息了一阵,南郡的物资与土著也足够支撑这工程了。月华,你将这些带去工部,令他们今日就着手准备罢。”
“是。那么……谁来主管?”以往运河的事都归阳缕负责。
“月华,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刘月盈眸光深深,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眼神。
“是,月华懂了。”
“还有一事。”刘月盈斟酌半晌,沉着脸开口道:“既然风旗军从没有找过晏喜,那么究竟是何人,敢借着朕亲军的名义去刺杀晏喜和阳织?”
刘月华看着皇姐的表情,后背汗毛直竖。她现在眼里寒光毕露,仿佛一个蓄势待发的猛兽,要将那歹人撕碎。
“这件事确实蹊跷,臣妹已让雨旗军和风旗军同时去打探消息,整整一个月,什么也没探听到,晏喜她们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都寻不到。臣妹想,她们出事的地方在瀛州,离南郡如此之近,会不会……”
刘月盈的脸色铁青,长公主没有说出的意思,彼此心知肚明。
皇帝的亲军从未失手过,之前唯一一次找不到线索,还是与一个人有关。
“如果这件事与沙钰真有关系,朕一定要将她剥皮抽筋,曝野鞭尸。”后槽牙紧紧咬着,极力忍耐悲痛之后的巨大愤怒。
“臣妹觉得,朝廷可以在江湖上发通缉悬赏令,若有人能够给出沙钰的一点半点线索,就重重的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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