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吃药了!”紫鹃端着一碗棕黑色的药汁,悉悉索索地走到床榻边,用一根纯银打造的汤匙,在药碗中轻轻搅动。
“先放一边吧,我等会儿起来自己吃!”张潜额头上顶着一块湿润的葛布,连眼皮都没睁开一下,有气无力地回应。
见鬼了!身体里有那么多疫苗和抗体,居然只是在王毛伯的指点下,练习了几圈骑术和马上如何舒展手臂,就被风给吹感冒了!
而八世纪大唐的感冒病毒,明显跟二十一世纪的感冒病毒不一样。以前读书的时候,虽然张潜偶尔也会感冒,却最多是咳嗽和流鼻涕,不会一下子病得起不来床。起身,缓缓走向正堂。
“是个他自己打造的铁管子,他说前天骑马之时,听庄主您提起过,所以打了一根儿,想让您看看是不是您需要的东西!”任全的话,继续透过正堂的木门传入,带着如假包换的困惑。
“铁管子,他真的打出来了?你带着他进来,顺便让他把铁管子也带上!”张潜听得微微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掩饰的兴奋。
军器监和将作监的巧匠们,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没想到,自己听王毛伯说他祖上是铁匠之时,顺口提了一句,就被此人迅速给搞定了。此人,还真是一个隐居在民间的奇异之士,没辜负自己当初放了他们兄弟一马。
而有了铁管子,哪怕是不耐压的有缝铁管儿。用钎焊法处理过后,也能把最简单的土暖气管道搞出来。搞出了土暖气管道,火炉就可以变成暖气。加热效果,保温效果和卫生程度,瞬间就又能提高好几个台阶儿。
只是不知道,在这铁皮都需要用碾子去碾制的时代,此人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厚厚的铁皮,又变成铁管的。虽然,此人一直宣称,他祖上乃是南朝的铁匠,当年为了逃避兵火,才渡海去的高句丽。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正堂的屋门,已经被任全轻轻推开。紧跟着,王毛伯那远比实际年龄苍老的面孔,就出现在了门口儿。
“庄主,王某有幸制成了此物。愿意将制造方法献给庄主,以报答当初义释舍弟之恩!”不待张潜相迎,王毛伯就大步流星走到了他面前,弯下腰,将一根足足半丈长的铁管儿,双手托过了头顶。
“真的被你弄出来了?”虽然先前已经有了一些准备,张潜依旧高兴得瞬间忘记了病痛。单手抓过了铁管儿,放在眼前仔细把玩。
的确是有缝铁管儿,并且缝隙很不规则。虽然用钎焊法处理过,并且又用磨石磨平了焊缝,但是,看上去仍旧有些笨重丑陋,远不及二十一世纪的小作坊产品水平。
但是,对于八世纪的大唐来说,这却是一个难得的突破。至少,在此之前,张潜在军器监和将作监里,看到的所有粗细低于十厘米的金属管子,都是铸造而成的,没有任何工匠能够成功地用板材卷制。
“办法很简单,在下就不写在纸上了。”发现张潜已经认可了自己亲手打造的铁管儿,王毛伯斟酌了一下言辞,郑重汇报,“先铁皮烧红了,找一个角,从石头上的圆孔,用锤子敲打着塞过去。再将那个角,拿铁钩勾住,套在磨盘上。然后,一边加热并用锤子敲打铁皮,一边让人赶着牛拉磨。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管子就从石头圆孔的另外一边,直接给拉出来了!”
“这么简单!”没想到让自己翻遍了手机资料库,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居然被王毛伯用头牛就给解决了,张潜惊诧得两眼发直,追问的话脱口而出。
“就这么简单!我家祖上原本就是铁匠,做过类似的东西。”终于还了张潜的一份人情,王毛伯身上感觉一阵轻松,脸上的表情,也瞬间生动了许多,“所谓锤技,其实都是打铁时摸索出来的。只是到了我阿爷这辈儿,觉得当兵吃粮,会比当铁匠更有出息,才千里迢迢跑到大唐来投了军!”
“原来如此!”张潜听得又觉得有趣儿,又觉得造化弄人。抓起铁管儿,顺手在身前耍了一个棍花儿。
“哗啦啦!”一个半人高的装饰用瓷瓶,应声而碎,蓝蓝的白白瓷片,瞬间洒了满地。
“少郎君小心!”刚刚卸了妆返回来请张潜“验货”的紫鹃,被吓得花容失色,小跑着冲上前,双手搀扶住张潜的胳膊,“您还病着呢,别乱动。砸就砸了,快过年了,听个响儿也好。管家,赶紧叫人进来收拾,免得扎了少郎君的脚。王教头,你把铁棍带走,改天再来教少郎君练武。他今天刚刚吃了药,身体不能吹风!”
“哎!”“哎!”看到价值不菲的瓷瓶,在自己面前被砸成了齑粉,任全和王毛伯两个心疼得神不守舍。竟然本能地选择了服从指挥,连声答应着各自去执行任务。
再看紫鹃,趁着张潜没反驳自己的机会,挽着对方的胳膊,就往卧房拖去。青春洋溢的面孔上,写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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