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拽起他的袖子,将他拉起来之时,察觉出少年红了鼻梁。
“你怎的了?”明月辉歪过脑袋去看他。
“我……能哭么?”少年别过脸,轻轻地……轻轻地……问道。
明月辉:“不能,憋着。”
“哦。”捏紧了拳头,死死憋住泪,却红了鼻子。
想来也是。
司马沅跟着明月辉起身,静静地瞧着明月辉拉着他袖子的那只手。
他才记起,他不再是五岁不会说话的孩童,是十五岁,整整快十年了,他也必须从男孩变成男人。
……
离开阁楼的那一刻,阁楼里传来一声长剑长啸,裴元知非但没收起剑,反而弹铗而歌。
苍凉的男儿声,司马沅听着有点晃神。
“啧,走快点。”明月催促,然后以嘀嘀咕咕,“小兔崽子,你一天可以惹一百八十个祸。”
司马沅:“哦。”
不过,这位舅舅倒是个妙人,这歌还蛮好听的。经过那分花拂柳之时,明月辉想。
……
23、正常的人
“这玩意儿挺好吃。”司马沅夹起一根草芽,好奇地端看了许久,终是一口塞进嘴里,脆脆地咀嚼开来。
洁白修长,质地鲜嫩,清淡素雅,嚼之芳香满口。
“这可是滇菜。”明月辉捧着脸,端看少年吃得老欢的样子,心想他心可真大,之前被裴元知提着剑追杀,下一刻竟然吃饭吃得这么精神。
“滇菜?”司马沅眼睛泛光地看了她一眼。
“宁州那边独特的食物,这盘菜名叫鸡片草芽,重不在鸡片,而在草芽。这位菜色泽乳白,甜脆鲜嫩,仅仅只长于宁州寥寥几处。”明月辉继续道。
因为袁芳尘在哀牢山中长大,哀牢山又在宁州境内,所以裴家怕袁芳尘吃不惯颍川菜色,竟费尽心思找来一桌子这般名贵滇菜。
真是……白白便宜了司马沅的这胃。
待司马沅吃完了鸡片草芽,将馋人的目光递向那碗兰花苗鲈鱼羹的时候,明月辉机智地把碗钵往自己这方位一摆,“你倒说清楚,舅舅那儿到底怎回事?”
司马沅局促地舔了舔嘴唇,“书……书不会念。”
“那吃了饭再来念一次,可好?”明月辉以手指敲了敲手中盛羹的白瓷。
司马沅眼睛绿油油的,却低下了脑袋,咬着牙不敢应声。
“再念一次?”明月辉看着他,又敲了敲白瓷盅。
其实不是为了那碗羹,只是为了报这一腔护佑之恩,司马沅点了点头,
……
饭后,裴元知命人送了一些典籍过来,那人随后还叮嘱了接书的陈凉真,“莫要让其他人知晓了。”
陈凉真点头,心领神会。
此时的风气,从末支士族到天潢贵胄无不以以博学雅正为荣,学识丰富、姿容俊美、气度萧然者,走到哪里都是掷果盈车,被人夹道欢迎的。
而司马沅堂堂亲王,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走出去是会被人言给淹死的。
所以司马沅不会念书的消息,也被裴元知与陆氏给封锁了,只要他们院子不传出去,也没人知晓。
……
明月辉翻开了一页书,手指点了点上面的话,问司马沅,”你会读么?“
【非诚贾不得食于贾,非诚工不得食于工,非诚农不得食于农,非信士不得立于朝。】
司马沅认真看了几遍,“认识几个字……”
然后指着书页问,“这第一个字读什么?”
“读‘非’。”明月辉耐心道,然后把每一个字都认认真真教了一遍。
又带着司马沅读了两遍。
“你来读一读。”她满眼骐骥地望着他。
司马沅颔首,望着那一排字,“……”
半晌,明月辉也没听到司马沅发出一个音,相反,他的额头浸了丝丝吸汗,神色越来越惊恐与痛苦。
“怎么了?”明月辉压根不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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