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再无转圜的余地。
朝遇安拿着圣旨出了宣政殿,喻潇走在他身后。
到了崇明门,朝遇安转过身来,蹙着眉问:“谁提议让她做御侍的?”
喻潇与他对视,淡然道:“谁提议的不知晓,我只知最后是陆太后定了她的名字。”
朝遇安握着拳骨节作响:“为何一开始你不阻止她?以你的官职想剔除一个御侍备选不是难事。”
喻潇微愣,明明和自己没有任何干系,不禁正色道:“王爷与其在此纠缠已定的事实,不如想着该如何应对手上的圣旨。”他以为“阿音”只是朝遇安临时应付皇帝的,要在这么短的时间找个合适的女子并非易事。
事到如今,根本怨不得别人,朝遇安明白,但是心中的愤恨难平,拂袖离开去往紫兰殿。
喻潇轻轻摇头,心中忽而觉着有些庆幸,究竟庆幸什么,他又无法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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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遇安在紫兰殿轻描淡写地同淑妃说自己要娶侧妃的事。
淑妃怎看不出他的心有不甘:“你不是曾说承滇的母亲死了么?你同母妃说实话,到底所为何事。”
有些事,朝遇安不想同母亲和盘托出,便解释道:“阿音的身份很是特殊,儿臣曾怀疑她是前南诏王族之女,便未带她回来,今时今日南诏已然灭亡,承滇总归需要个母亲。”
淑妃有些惊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她真是南诏遗孤,倘若被朝臣知晓,承滇也难以保命。”
朝遇安道:“儿子只是怀疑并不肯定,况且儿子和她的事只有几个忠将知晓,阿音更不会自寻死路,不会有事的。”
淑妃有些不安:“只要她不是姓段便好。”
朝遇安安慰她道:“父皇让聂都御史收她为养女,身份不会再是问题。”
淑妃看着他,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从那么小的个儿慢慢长大,如今也要成亲了:“往后娶正妃还需知根知底得好,皇家血统不可乱。”
朝遇安点了点头:“儿子知晓。”他稍作犹疑,问:“若是儿子想娶个宫女,你说父皇会不会同意?”
淑妃笑了笑:“母妃也是宫女出生,有何不可?朱太后亦是从尚宫局中出去的,只要身家清白何人敢置喙。”
朝遇安笑着打趣道:“若是御侍呢?”
淑妃脸色一僵:“朝纲制则摆在那,‘御侍封郡主食都邑,不可与皇子私下深交,如有逾越,御侍赐鸩酒,皇子褫夺皇储资格。’你不知晓?”
朝遇安摆了摆手:“儿子不是在说笑么。”
淑妃面色不佳,原本想着回他一句:所谓人定胜天,总会有旁的法子。但一想起红绣那张脸,便觉着多有不安,她用丝帕掖了掖鼻子:“万万不要害人误己。”
朝遇安若有所思,而后起身告辞回飞龙营,并说晚上会在粹梦斋留宿。
淑妃提醒他道:“你还是歇在亲王待制院吧,皇上新封了个庄修仪住在采虹小筑,不太方便。”
亲王待制院为皇子等候上朝时的歇息场所,建在含元殿西侧,他更为欢喜。
待朝遇安走后,淑妃唤了采苹过来:“你去栖凤阁传安御侍来,本宫有话想同她说。”
好一会儿采苹回来禀告说:“栖凤阁的宫人在熬药,说安御侍身体抱恙不便出行。”
淑妃“哦”了一声,觉着日后再见也无妨:“你觉着这个安御侍如何?”
采苹笑着用八个字形容红绣:“秀外慧中,温婉可人。”
第三十一章 ·夜访
自宣政殿回了栖凤阁,红绣越想越难过,忍不住趴在架子床上哭了起来,她难过的是自己会错了意,这些日子全是自己的单相思,不过几封信而已,竟那样地自作多情,芳心错付。
朝遇安回京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只是不知还有那道圣旨。
王珺远远地看着红绣,原本她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可看到红绣是这样难过,自己也有些不好受,打热水拧了手巾走到床边,王珺自然不会问她些什么,这一天她早已料到,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就是个傻子,才会觉得王爷也是中意我的。”红绣抽噎着,“他那样高高在上,我只是个奴婢,他又怎会瞧上我。”
王珺觉得有些奇怪:“王爷同你说不喜欢你?”
红绣吸了下鼻子:“方才在宣政殿他求万岁爷赐婚来着,是小皇孙的亲生母亲。”而后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王珺愣住了,这同她料的根本不一样,想再问红绣些什么,可她此时此刻根本不想说话。
这一天红绣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虽然很早就已安置,可那幽幽的宫灯,晃得她无法安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终是赤脚下床,将藏于柜子底下的几封信取了出来,稍作纠结后抬手放在宫灯上点燃,引得房内一片亮光。
火舌甚至灼烫到她的手,她“嘶”了一声,忙将手指捏在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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