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停云说:“呸!”
他更衣之后方才出来,面色还不好看,由上到下打量这胆大包天的豆芽精,蹙起眉,“你有什么事?”
时雨笑一声,难得看他窘迫的模样,便很是得寸进尺,“身材不错。”
乔停云作势要关门,她忙拿手堵住了,“诶”了一声,终是坦诚道:“我想明白了,不论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缘由,我总要去见一见英国公的。”
他冷然道:“那为何还要来寻我自行前去便是。”
“我进不了英国公府,且也不知傅嘉木行踪,还劳烦大公子助我。”她定定地瞧着他,放柔了声音道,“我知你对他素有成见,如若我能进府,你所追查之事,我许也能帮你一些。”
乔停云垂眸,半晌道:“无需你帮。今日酉时,我在书房等你。”
时雨原不明所以,可是申时她一入书房,乔停云就丢了一个包袱给她。她将东西接了个满怀,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乔停云道:“换衣裳,去远芳馆。英国公今日会去。”
今日是十八,远芳馆要开名花会,届时诸金主都会前去追捧自己所喜爱的妓子,按照英国公的惯例,他也会前去捧那位流霞姑娘。
时雨个子娇小,穿了一身男装,束发后也颇像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可以他的身份,必定会在特制的厢房之中,我们又如何寻得到人。”
乔停云未曾回这话,只因此时二人已然踏入了远芳馆,扑面而来的脂粉气与酒肉香,仿佛骤然掉进了另一个世界。
远芳馆名字雅致,寻常人一听甚至有误会成茶馆书店的,里头的布置也与寻常的花楼不同。竟然有一条活水自大堂中穿过,九曲十八弯地将大堂隔成了无数小间,再往里走,却是豁然开朗,摆着巨大的台子。这会儿不过傍晚,还不曾有太多客人,几个伙计正忙上忙下地给那台子正中挂上一块牌子----那是今日的名花榜。
乔停云只寥寥同前来接待的鸨母说了两句,二人便被引至二楼一处厢房。
还未入门,却同两人狭路相逢。
乔停歌站在隔壁厢房门口,怯怯地喊:“大哥哥。”
乔停云看着她边上的人,说:“……小舅舅,真巧啊。”
四下相对,乔停云想打人。
一进厢房乔停歌就蹭到时雨边上坐下,头也不抬,大气都不敢喘,这会儿倒是知道怕了。乔停云只是冷笑,连叶静安都不理睬,叶静安自知理亏,他多少也算个长辈,把一个姑娘家带到楼里来,啧,还被人亲哥撞上了。
时雨悄声道:“你过来做什么?”
“我听闻楼里头的流霞姑娘一舞千金,想来开开眼界,”乔停歌小声回答,旋即接收到乔停云的目光,顿时往时雨边上挤了挤,“呜呜呜呜时雨妹妹救命。”
时雨忍着笑。上回见这三姑娘,和叶静安斗起嘴来那可是伶牙俐齿,乔停云瞧着不慎靠谱,她居然最怕这个大哥哥,感情是个窝里横。她安抚道:“左右不曾出事,赏舞便赏舞罢。”
乔停云冷笑一声,到底还是时雨之事要紧,他也没心情这会儿训话,回头自然有大伯和大伯娘教训她。
至于他这胆大包天的小舅舅……啧,他娘能骂死他。
时雨忽地道:“看。”
她手指之处,赫然是方才在楼下所看到的百花榜。
榜上零零碎碎有近百的姑娘,一路往上看去,唯有前三名姑娘的名字是用金粉漆了的,而榜首之人的名字,还刻意用画着云纹的框特地圈了出来,以示不同。
这榜首,便是在座众人此行的目的了。
乔停歌虽然讨厌英国公,但是一路上听说了不少他为流霞姑娘一掷千金的故事,见状托腮道:“啧,将军美人,倒是段佳话。”
时雨对这与母亲相似之人感情很是复杂,一方面是不喜,另一方面,又隐隐的有些同情。她道:“倘或真的是佳话,哪怕娶回家,做个名正言顺的妾室也好。”
话音方落,楼下擂鼓声起,楼下的妓子们,正是一个个粉墨登场。有怀抱琵琶我见犹怜者,有剑光猎猎明眸皓齿者,各显神通,一时楼下叫好犹如浪潮,气氛热烈到难以附加。
直至上一届花魁娘子流霞出现在台中。
时雨一看清她的脸,立刻别开头。她无法容忍与母亲相似的那张脸出现在此时此地,心中对那素未谋面的英国公更加深几分恶感。乔停云半点儿不曾看那台上之人,依他看来,流霞纵与时雨有三分相似,美则美矣,毫无灵气,傅嘉木怕不是眼瞎才把人当成是时问萍的替身。他观她脸色,轻轻在她手背上一拍,“结束后,流霞会回住处,傅嘉木定然也会过去。”
时雨攥紧了他的袖子,闷闷应一声,随着他一同出门去。后头乔停歌捅了捅叶静安,使了个颜色。
叶静安道:“你大哥哥有正事,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我不是说这个,”乔停歌道,“你难道没有觉得,大哥哥好像很舍不得吗?”
叶静安一怔,转头看去,乔停云正好出门,眉心微蹙,俊秀的脸上写着“我不乐意”四个大字,也就他身边的时雨不曾发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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