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剑法再不容情,划开季舒流的右腕,离筋脉只有一分之距。
季舒流背后伤口已经崩裂,眼睛反而兴奋地亮起来,雁回剑顺着躲避的趋势向左手边撤回,手腕突然翻动,剑尖挑破上官判的衣袖,退步转身,避开了上官判的还击。
他再欲前进一步时,秦颂风已经侧面突击,抢在他前面。季舒流乖乖退后,右手依然握着剑,随时准备再次进攻。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直到季舒流准备用左手撕开衣袖裹住伤口,彭孤儒的九名手下才意识到彭孤儒已经死去。
“掌书!”九人几乎其声悲呼,他们不但没有加紧对孙呈秀的攻击,反而一齐停下,后退数步。
“掌书死后,岛上这一切,恐怕也将烟消云散。”
“落到宋钢那个杀星手里,更是生不如死。他可能放过掌书,却不可能放过我们。”
“我们发誓效忠掌书,如今护卫不周,原本罪无可恕。”
“宁死不辱……”
“宁死不辱!”
九个人零散站立,用同样的姿势抬手,同时横剑颈前。
上官判脸色剧变,手中长剑与秦颂风的雁来剑相交,借势走脱,冲向那九人,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整齐而默契地自刎身亡,九簇新鲜的血花绽开在破旧的野坟中间。
——果然是熟读史书之人才养得出的忠臣烈士。
之前眼眶里种了两株草的那具枯骨原是从此地一座坟里挖出来的,已被挪回这里,尚未掩埋。其中一人恰好倒在它旁边,撞歪了骷髅头,新死的天罚派义士之后和早已丧命的海风寨罪人正面相对,至死圆睁的眼睛与骷髅上的眼眶隔着两株生机勃勃的绿草对视,俨然构成一个殊途同归的嘲讽。
上官判呆立片刻,后退数步,退到彭孤儒尸体旁边,目光落回秦颂你处事圆滑,能让则让,谦和有余,锐气不足。我实在没想到,你杀彭孤儒之心坚决至此。”
秦颂风往前走几步,将季舒流挡在身后,直视着上官判,用他一贯质朴的语调道:“能让则让,不能让则不让,用彭掌书的话说,我没办法。只不过他没办法,为的是有来头的人,我没办法,为的是没来头的人。这事是我一意孤行,请前辈不要迁怒别人。”
“我没有迁怒。我只是希望你……你们,少造一点杀孽……”
上官判收剑回鞘,颓然坐倒在地,合上彭孤儒的眼皮,抚着那具尚且温热的尸体,泪流满面。
秦颂风怔住,季舒流和孙呈秀也不知所措。
他们可以应付一个护短的绝世高手,却难以面对一个悲痛的迟暮老者。
幸好就在此时,萧玖也缓慢地步行到这里。孙呈秀急忙跑过去扶她过来。萧玖看着自己的父亲,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之前是搭乘渔民的船来到附近。前天老宋在海上迷路,我趁人不备,悄悄藏在他的船上,和他一起上岛。”
季舒流想起宋钢靠岸的时候,岸上一半的人在喊“上官肆畏罪自杀”,另一半的人在喊“上官肆死因不明”,忽然开始同情他。
萧玖问:“你忽然回岛,是因为听见三哥的死讯?”
上官判抹一把脸:“我知道得太晚了。”
萧玖道:“洗心湖旁边又死了很多人,你还管不管?”
上官判颤声道:“又怎么了?”
萧玖道:“五哥的手下听说他的死讯如疯如狂,闯不进洗心堂,就在岛上四处杀人寻仇,三哥和四哥的手下也不甘示弱,要和他们火并。宋叔正在管,但没有彭叔手下精锐帮忙,有些力不从心。”
上官判原地跳起,冲向洗心湖畔。
待他走远了,秦颂风才问:“上官伍的死讯?”他追彭孤儒追得太急,没有看见蒋苇杀子那一幕。
萧玖凝视着她父亲离开的方向,涩然叹了口气。
二
上官判在天罚派老人间威望仍在,可年少冲动的天罚派晚辈和已经投靠他三个儿子的罪人之后并不认他,对他的劝阻和斥责全部无动于衷。
他只能拔出他的剑。
一开始他留手甚多,可心慈手软的结局不过是自己救人不如别人杀人快。最终他一口气重创了带头的二十余人,总算勉强吓住了其余的跟从者。
季舒流靠在秦颂风身上远远观看,忍不住道:“他一点也不懂人心,当年在天罚派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威望?”
秦颂风道:“剑法高。”
季舒流竟无言以对。
洗心湖畔尸体成堆,死的都是年轻人,上官判一脸痛心疾首。但萧玖悄悄地说,其实这是件好事。这次死的,是岛上戾气最重、牵扯进兄弟之争最深的那一批,这些人死了,剩下的回到陆上,才不至于惹祸。
萧玖等人将蒋苇从洗心堂护送回铁桶内。蒋苇神情恍惚,眼里依然含着泪,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岁。
她轻轻地道:“我曾说不知自己做错何事,才教出这等儿子。其实我做错了很多,阿叁和阿伍还小的时候,我总是对阿叁说,做哥哥的要懂事、要让着弟弟,也许我不这样说,阿叁能少几分懦弱,阿伍也能多为他人着想几分。
“我从心里不忍杀他。但小杜他们两个都为保护阿叁先走一步,我即使能替阿叁原谅他,也没资格替另外两个孩子原谅他。我只能杀他。”
上官判带着满身别人的血迹从外面走进来道:“你应该杀我,不应该杀他,小时候,阿叁心软,阿肆豪爽,阿伍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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