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客人来来往往,不乏谈正事的,于析有一次上菜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不知道什么纪委和一个大老板在谈地皮的问题,请宴席活络人情的也不少,大多是些官场上或者商场里的高层在那边高谈阔论,把酒言欢。
像这种特别正规的酒店,一心想要找乐子的富家子弟是不太喜欢来的,就是来了也是在这里饱餐一顿喝个半醉,大摇大摆离开时嘴里还嚷嚷着去酒吧,找茬的人不是没有,但少之又少,今儿个于析倒了大霉不知道怎么就遇上了。
那班客人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主,于析刚端菜进包间,就有人出言不逊,“哟,来了个小白脸。”
于析知道自己长了是白了点,看起来确实也有点那么小白脸的样子,但他是个男人,这话在他听来就难免有些刺耳,好在这两年也多多少少遇到些刁钻嘴欠的客人,一般这时候当耳边风,放好菜出去就相安无事了,他选择性忽略,将餐盘放在旋转玻璃上后,低眉顺眼打算离开。
可能是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他前脚刚想走,就被人把路给堵死了,抬头一看,是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年轻人,正挑衅的看着他,于析这些年被生活磨得没什么脾气,被他看着也只是退了一步,说,“您还有两道菜没上,我出去给您端上来。”
于析其实还是很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不想惹事,横竖出去了再说,别人逞几句口舌之快他也不会少块肉就是。
那客人却嘿嘿一笑,冲着其他同伴喊,“你们看看他像不像前两天我们去酒吧叫的那个小鸭子?”
众人哄堂大笑,于析也变了脸色,眼神微暗,拿着餐盘就想要绕过那客人出去。
客人一把抓住他,他吓了好大一跳,许是喝了酒那客人手劲十足十的大,于析挣扎了一会没挣扎开,就看着他,只好搬出在酒店说得上话的人来,“张经理在外头,您有什么吩咐我去找张经理。”
这时候他还是在忍,没有人想天生就去忍耐别人的挑衅,于析也是一样,只是有些事情不忍下去,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这个道理在这些年尝遍人世冷暖后他深刻的明白。
“不用叫张经理了,你陪我哥几个好好玩玩就好。”那客人说着就去拽于析的白衬衫,于析大惊失色,也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了,抓着餐盘就是砸下去。
客人吃痛爆了句粗口,松了手,于析趁着空挡拔腿就跑,又被另一个人挡住了去路,于析往后退了好几步,坠入冰窖一般浑身冰凉,太过熟悉的场景了,十年前,他也是这样被人团团围住,孤立无援,那种骨子深处最恐惧的东西一下子被牵扯上来,于析一下子就失控了,不管不顾就要冲出去。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于析本来就不是打架的料,不一会就被抓了回来按在餐桌面上,桌布被他蹭得皱成一团,玻璃转盘上的美味佳肴也在他的挣扎里全部哐当哐当的往下掉,汤汁溅了他一身,他挥着拳瞪着脚,眼睛里一片血红,纤细白皙的脖子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把他扒了,于析立马像被人打了兴奋剂一样全身都抗拒起来,使出浑身力气狠狠给了一个人一脚,听那个人骂了句我靠,一个巴掌就劈了下来,于析被打得七荤八素,歪过头去,嘴里也渐渐弥漫出血腥味来。
有人在扒他的衣服了,事情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紧紧攥着拳,嘶吼着做困兽斗,不堪的回忆拍击着他临近崩溃的大脑,十年前也是这样,昏暗的酒吧里,他被人压在冰凉的玻璃桌上,身体暴露在空气里,放肆的笑,亵玩的手,他喊得嗓子都出血了,也没有人来救他。
现在也是一样,没有人会救他,他摸到一个瓷餐盘,抓得手上青筋都浮起来了,只有他能救自己了,只有他,泪不知道怎么就滚烫的蔓延下来了,抓着餐盘的手一紧,他闭上眼,就这样吧,不过是再经历一次地狱而已,他破碎的叫出一声,包间的门却哐当一下被人撞开,抓着餐盘的手在瞬间泄了力气松开,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混在哀嚎的人声里。
于析感受到桎梏自己的力量被抽去,他浑身的力气也转瞬不见甚至无法维持现在的动作,身子瘫软成泥就这样摔在了地上,眼里一片模糊,朦胧胧的看不清,只在一片水雾里看见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在和那几个挑事的客人打架,椅子甩了一地,地面上还有碎了的瓷餐盘,鞋踩在上面咔嚓咔嚓碎成片片,好不狼藉。
吵杂声里于析终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张经理姗姗来迟,一边劝架一边让保安将打架的几个人拉开,于析吓得不轻,缓了好一会才渐渐回神,恍恍惚惚的,一双有力的手抓着他肩膀,温声询问,“你没事吧?”
于析晃了晃脑袋,将混沌和泪水都甩掉,抬着一双肿胀的眼,面前的人一脸关切,眉眼如墨,特别是那双眼深邃得好似海纳了世间最不见底的深湖,直透入他战栗的心脏,他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咬着牙破碎的就哭了出来,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林诉啊?
于析介于惊吓过度“抓住林诉”和在震惊过度“推开林诉”中,身体抑制不住一直发抖,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做,任由林诉半搂半拉的将他从地上带起来。
张经理将几个挑事的处理好,走到于析面前,气急败坏的问,“怎么回事?”
于析怔怔的抬头望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林诉正蹲在于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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