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叶舟知道这个吻,更见过这个吻,甚至于可以说他便是这个吻的主人。那时候他刻意挑|逗苏杭,叫他过来亲一亲自己,苏杭便是这个模样,明知他是有意羞辱,更明知他根本不愿接吻,苏杭仍是带着羞怯,从铺着浅灰色薄羊绒床单的柔|软大床那头爬过来,纤白的手指紧紧勾住床单,落下几个深陷的凹槽。
但苏杭那时比镜头里更热情,仿佛世间所有都可以不要了,只不顾一切地用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柔|软温暖的唇落在鼻尖上,他吻了足足十几秒,吻到眼睛浅浅覆上一层湿润的明亮。
俞叶舟那时不在意,现在想起,才惊惶醒悟过来——他那时也许是把苏杭弄哭了的,因为一个不成体统的吻。
被俞叶舟握住手腕,苏杭才终于像只触了惊的兔子,冒然回醒过来,他冷冰冰地注视了俞叶舟片刻,便慢慢挣出了自己的手,头也不回。
吻是真的,拒绝也是真的。
俞叶舟望着他被人簇拥着离开的背影,才隐隐约约明白,自己曾经失去了什么。
贺兰山还在反复看那段片子,苏杭牵着一个人的手,在灯火明灭的旧巷间奔跑,风无形地在身边摩挲而过,他的发扬起,笑容也扬起,他们碰倒累垛的空箱,踩过湿泞的水洼,一路躲进街角的缝隙里,偷偷地玩亲|吻的游戏。
俞叶舟弯腰,从贺兰山口袋中摸出一盒烟,没有火,他就那么叼在嘴里,寥寥吸着其中呛人的烟草味,嗓音沙哑地问道:“……是不是我错了?”
贺兰山抬起头,本是要嘲笑他的,却看到俞叶舟眼里密布的血丝,远看去,好像整双眼睛都红了。这种神态贺兰山平生仅在俞大老板脸上见过两次,一次是他母亲去世的时候,那么小的一个少年,却不知道哭,也是这样红着眼睛,像看仇人一样看着那个生了他却从未好好养过他的父亲,他大抵觉得,俞坤就是那个害死他母亲的凶手。
那时候俞原母子还没进家门,他也不认得,一个少年满腔无处发泄的恨就全都丢在俞坤一个人头上,俞坤许也不想看他在自己眼前乱晃,早早就以优质教育的名头将不满十岁的儿子丢去了国外。
后来俞叶舟学成归来,没有先进公司,反而更名改姓去演了话剧,冉冉新星,气质张扬,光芒四射,充满了少年的跋扈气。他演几场,几场便爆满,与几位老戏骨同台竞戏也毫不怯场,多少公司争抢着要签他回去捧成影帝,倘若他那时走了这条路子,兴许现在声名大盛的便不会是施今歌。
还有的那一次,也是他演艺生涯的最后一场,独角戏,猩红的幕布,漆黑的舞台,煞白的灯光,颜色单纯而又单调,没有道具,他在这一片空旷中红着眼睛嘶吼,台下鸦雀无声。
每一次俞叶舟红起眼睛,都是为了恨,他此番又是为了恨谁?
贺兰山站起来,拍拍他的肩,笑道:“晚上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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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苏杭的门被敲响。
白天经纪人给他留过信息,他也只当是方梓来查岗,没做多想便开了门,一个黑布隆冬的影子从门缝里倒进来,直挺挺砸到苏杭身上。
他吓得伸手去抓摆放在茶水台上的瓷杯,没来得及反手给他脑瓜开个瓢,就认出这不速之客可不就是俞大总裁。
苏杭耸起鼻子嗅了嗅,有酒气,但不重,以他了解的俞叶舟的酒量,远不足以致醉。可有的人就想装醉的时候,你怎么叫都不可能叫醒,他会撒泼、耍赖、呜呜咽咽,会赖在你床上不肯走,还会准确地分辨西装和衬衫的纽扣,并自己解开。
其不要脸程度怕是能破世界纪录。
俞叶舟坐在苏杭的床上,领子解开几个扣,露出结实的胸膛,虽然不如健身教练那么大,对一个出入坐骑是宾利、上下楼层乘电梯的大老板来说也勉强算作及格,苏杭还想顺着衣缝往里看,俞叶舟突然伸手将他拽下去,两人双双倒在床面上。
“我混酒喝了,贺老二那个没正形的……”俞叶舟看了苏杭一眼,说,“头疼。”
哦,对,俞叶舟酒量千好万好,就是不能混酒喝,一混必然要头疼,不知道哪里养来的毛病。可苏杭又不是他保姆,听见他说头疼难不成还要巴巴地去照顾他吗。
苏杭哼了一声,掰开他的手坐起来,拇指指了指门外:“下楼右拐三百五十米,有间诊所。”
俞叶舟还没真醉糊涂,闭着眼想了想,可怜巴巴:“那是兽医诊所。”
“呵呵,”苏杭笑道,“你不看兽医看什么?不然你google一下看有没有专门的水产科,能治治你这老王八蛋……你又笑屁?!”
俞叶舟半张脸埋在苏杭的枕头里,闻到的都是若有若无的香水后味,又因为饮了点酒,想起那个鼻尖上的吻,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从眼睛的缝隙里偷偷去看苏杭,尽管那双眉眼皱着,也仍是画一样的好看。他贴近了去靠住苏杭,像个无骨无力的病人,攀着苏杭的手臂,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苏杭才想抖虫子一样将他抖掉,但俞叶舟几乎是黏上来的,不知好歹的手从腰边绕过去,搂住他,把他往胸膛里箍。
“俞叶舟,你再不放开就真的完了!”苏杭恼了。
俞叶舟置若不闻,兀自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像是吞了烟灰一样:“下午那场戏,那个吻……苏杭,我记得的。”
苏杭肩头一颤,不知为何也停止了挣扎,蓦然有种想笑却笑不出来,但心里闷闷发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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