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呵呵,还老得飞快。”
“先生,您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的样子啊,老?时间对我们不都一样吗?”
“时间对我可是很残忍的,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还很年轻。”
客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道:“您的心态活得比我们都年轻很多。”
作家没有继续把时间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只是淡淡地说:“如果我走得早些,也可以早些看见的亡故的挚友吧。”
“我想那应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啧,也就和艾里莫斯和杜马克的差不了多少。”作家摊手,“但是我早就放弃拯救,因为我想命运这种东西,还是我辈所无法改变的。唉,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在过侦探,现在看,生活明明是黑暗的古典神话。命运啊,妄图改变它只会增加付出的代价。”
“命运吗?我觉得命运只是给了我们不同的选择,所以我们成了不同的人,有人选择为了追逐命运的真理而陷入疯狂,而您只是不去疯狂。”
作家大笑:“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么……”他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有暗下来,“我想我还是留在现在这个不疯狂的世界吧,把自己不相信的,不愿意相信的,不敢做的,不敢知道的,连着我亡故的挚友一起尘封在噩梦与文字里。”
“我一直觉得挺好奇的,您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写恐怖的人。能透露一下您的故事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吗?”客人问。
“大概是因为噩梦吧。嘿,你不知道我不止又老又病还噩梦缠身吗?”作家说,“有个不死的梦,缠着我的灵魂,快七年了……本来我可是一个警察,后来不得不辞职,后来去干了私家侦探,又因为心病和梦魇无法随时那么清醒,加上不断的莫名其妙的生理病痛,我想我的价值也只剩写写怪诞故事了。”
“也许是上天让你成为一位作家吧。”客人突然想到,“您想,你一位外国人,都生在日本这个东方之国,经历了警察生涯,侦探生涯,遭受了精神和身体的病痛,最后写下一份传奇恐怖故事,不是很……很命运吗?”客人推了推眼镜,“简直比爱伦·坡或是洛夫克拉夫特还要像天命的恐怖作家。”
“哈哈,要不在这个倒霉的作家传奇上再加点儿东西,比如智斗邪神拯救被抓走的挚友。”作家笑道,“其实我常常梦见类似的故事,只是结局总是邪神杀死了主角和他的伙伴,邪恶永生。”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一位恐怖作家。”客人一针见血地说。
“我倒是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有勇气去斗斗邪神什么,但是那样就太疯狂了,或者说我没有这个勇气去牺牲无辜者的性命。如果我要在一个残破不堪但是好歹还能运作的世界和毁灭一切中选择一个,我还是苟且地选择的前者,因为我还是胆怯的渴望和平与爱,希望有一天能看见希望和正义。”作家喝了一口茶,“尽管我,一次又一次失望,却始终……咳咳……没有绝望。”
“我想您甚至比先前的两位安藤老师还要特别。”客人说。
“啊,对了,这是我的新作。”作家把那个黑色的本子交给客人。
客人翻阅起来,“这……这……”他的眼睛因为惊恐而圆睁,“作家安藤尤里克和侦探八木尼克的冒险?恕我直言,您和前两位安藤老师该不是一伙的吧。”
“哈哈哈,你很幽默。”作家说,“现实有时候的确是比故事更加怪诞猎奇。”
“那么八木最后呢?宰了邪神然后救走了安藤吗?故事里的安藤。,等等,时之沙?诶诶,该不会?”客人问。
“答案在《时之沙》里。”作家说,“其实我一直希望给这个可怜的家伙一个好结局,后来想想,他能无脑地直面邪神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作家望着屋外的庭院,“如果他不去,苟且地活了下来,既不堕落又不成为牺牲的正直者,不就成了可怜的我了吗?”
客人又翻了翻,问道:“白井克?这个名字也很有趣,先前的安藤先生也用过。”
“哈哈,因为我和他心有灵犀。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大概因为与我相似吧。”作家笑道。
“你们真的不是什么邪教组织的同伙吗?简直特别到让人怀疑了。”客人说。
“我们不过是做着同一个不死的噩梦罢了。然而因为在命运中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最后成为了不同的人。”作家起身,去庭院,此刻正是黄昏。
客人收下这本作品,致谢告辞,临行前还问了一句,“虽然这不符合流程,但是我能知道先生的真名吗?”
“名字啊,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谁,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不过你知道也没什么,我想想,我的挚友生前常常叫我nik。”
客人鞠躬:“那么再见了,nik先生。”
黄昏的光打在庭院的叶上,作家目送客人远去,有忍不住咳嗽起来,一次比一次激烈。黄昏下,他的皱纹似乎多了不少,时间仿佛被偷走,整个人离死亡又近了不少。头上 的金发在神秘的光线下,似乎全白化了,眼角的皱纹无声无息地蔓延。作家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然后静静感受岁月流逝,他蓝色的目光里似乎有什么,目视前方,几乎可以从虚无的空气里看出灵魂一般。
“你来了,”作家自言自语,“来接我吗?”他想转一下打火机,但是没有接住,打火机落到地上,那双沧桑的手明显已经无法灵活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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