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内兄就不要一提起就这么生气了,对身体也不好。”
方步亭拍着藤椅扶手:“要是真过去了,也就罢了,我恐怕这事情还过不去,他要是过不去,我便也过不去了!”
方孟韦立在一旁,乖顺地弯身为父亲倒了一杯茶:“爹,别生气,伤身体。”
方步亭看着小儿子,心里也是叹气的,这孩子对军政都不感兴趣,虽然在中央团部浸淫着,也总是心里明白,却闭口不言。
他聪明,但从不肯用在这里。
如今见他发火,也只是劝一劝,料想是钱权那样的腌臜事,是肯定不会问出口的。
方步亭向后靠,喝了茶顺了几口气,才说:“不是银行的事情,是你小姑姑。”
方孟韦问:“是小姑姑要回来了吗?”
他是没见过这位远在美国的小姑姑的,只常有信件往来,父亲极疼爱小妹妹,总是挂在嘴边。
“你小姑姑和你姑父在美国好好的,不会回来的,就算她想回来,我们也不同意。”
“那您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
方步亭摇摇头:“世道乱啊。”
书房的电话响了,姑爹过去接,说是要找方经理的,方孟韦见他们要谈公事,便告了一声,退出了书房。
他自从重遇了杜见锋,每见到父亲都是心虚的,一来这事情虽然算不上惊世骇俗,自古养小官娈童的比比皆是,但以方家的家教,他和杜见锋算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伤风败德是逃不掉的,父亲要是得知了,必然暴怒,二来他虽不知原因,但是父亲对举止粗鲁性情暴躁的军官素来厌恶,而杜见锋恰恰容易给人这样的印象,简直是火上浇油。
方孟韦做事一向直来直往,只这一件他还未处理,就犹犹豫豫战战兢兢。
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和杜见锋拥抱着亲吻,门突然开了,他以为是被父亲发现了,结果冲进来揍人的是他大哥方孟敖。
这不算一个噩梦,他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想。
方孟韦没有赖床的习惯,听到姑爹叫表妹木兰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写完一封给他大哥的信了。
方孟敖执行飞行任务,辗转各地,前线后方都有,通信实在不便,方孟韦唯恐他大哥收不到,发信发的很勤,心中计算着能收到十之一二也好。
信写得多,自然都是琐事,杜见锋的事,他也轻描淡写的写上一两句,教方孟敖察觉不出异样。
他在走廊听见木兰撒娇,走到餐厅听王妈说老爷吃得早,此刻已经走了,给少爷小姐的正热着呢,他也不愿等,决定早些出门,去团部吃早饭,顺路把信寄了。
在团部餐厅遇到一同来吃早饭的赵华嘉和胡小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状似亲密,方孟韦难得八卦地想,这胡小姐的风向转的也太快了。
总有往来的几位同事坐在一起,心细的女孩开玩笑说方干事心情好,大家就是调笑了一番,方孟韦捧着粥碗听他们编排自己,倒也不生气,倒叫旁人真的信服,今儿方干事心情真的好。
上午方孟韦倒是忙得很,各个团部还有训练班都到他这里哭穷,快到年末了,各个部门人员安排,哪些来哪些走,明年能得多少份额,都得人事处拍板。方孟韦虽然只是个干事,但是他们人事处的处长是虚悬的,事务都是由方干事直接呈到书记那里去的,这些人缠他也是难免。
好不容易把人都打发走了,方孟韦连口水都没喝上,又来人找他,他叫门岗放人进来,等人进了办公室,他也觉得奇怪。
来的是位年轻的士兵,穿着略大的军装,手里拎了个盖着花布的竹篮子,看见方孟韦先用力过猛地敬了个礼,“方干事好!”
方孟韦怎么看怎么像毛利民带出来的新兵蛋子。
“你好。我不认识你,是谁让你来的,来找我干什么。”
“报告方干事,是旅长和毛副官让我来的,旅长本来让毛副官来,可毛副官说他来太扎眼,三天两头往你这里跑,怕影响不好,就叫我来了。”小伙子看起来和方孟韦差不多大,说起话来憨得紧,把篮子放在方孟韦的桌子上:“这是我们旅长给你送的。”
方孟韦抱着手臂,盯着那个篮子,心里隐约猜到是什么,转念又觉得好歹也是个旅长可做不出这么厚脸皮的事情来。
他慢慢地点头,对人家说:“我明白了,谢谢你。”
士兵笑起来:“你跟我们旅长说的一样,有学问,还长得好看。”
方孟韦僵了脸色,心想昨儿那脚踩得太轻。
等人走了,他走过去关上门,然后掀开花布,顿时气笑了。
还是高估他了,没长进。
整整一篮子黄灿灿的橘子,一个一个码好,整整齐齐的,看着倒是讨喜。
方孟韦叉着腰,围着这篮橘子转了两圈。
呆愣愣地坐在办公桌前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专心填了几个表,毛毛躁躁地放下笔,又伸手去拿了个橘子,轻轻拨开尝了一瓣,果然是个不懂买的,橘子酸。
方孟韦橘子放下,又觉得这酸里还带着甜,甜得百转千回。
他眨眨眼睛,赌气似的又塞了一瓣进嘴,一边吃一边拨电话。
“姑爹,我今天下班有事,晚点回家,晚饭不在家吃了。”
第22章
国防部的招待所为述职的军官单独开了一栋楼,白天时倒是安静无声的,到了傍晚也只是进出的军官多了些,几近午夜才是大戏开锣,各方神鬼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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