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刺插在肉上最是销魂,疤横在心上最是难看。
所以程秋绪看向解青衣的时候,面色简直难看至极。
他把剑指在解青衣喉前,咬牙切齿一般地质问道:“你可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哪怕是一旁的白少央,也从未见过他这般出离愤怒过。
不过他更想问的是,这解青衣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看局势大好,他如何要在此刻反水?
解青衣的身上血流如注,面上也惨白如水。
可他看向程秋绪的那双眸子,却好似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和澄澈。
“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么。”
程秋绪把剑往前一递,几乎要戳到他的脖子上。
解青衣不言不语,他便冷冷道:“我提拔你,栽培你,赏你一口永远不会碎的金饭碗,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
解青衣却振振有词道:“庄主对我的栽培提拔,我自是铭记在心。可几年来我为你出生入死,也杀了不少人了。即便是天大的恩情,我也还得差不多了。”
程秋绪一声冷笑道:“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
解青衣却摇头道:“自然不是。只是我报完了你的恩,接下来就该还王公子的恩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光是程秋绪,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觉得莫名其妙。
郭暖律瞥了瞥陆羡之,可陆羡之却瞅了瞅叶深浅,叶深浅瞧了瞧白少央,而白少央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王越葭。
可王越葭看上去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解青衣和程秋绪演的到底是哪出好戏?他怎么从未看过这样的戏本?
解青衣这时才将目光转向了王越葭。
只有在杀了桑老三,偷袭过尹不争之后,他仿佛才有勇气去直视王越葭。
而王越葭在细细打量着他的面貌,还是看不出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他忍不住冲着解青衣问道:“你说我对你有恩?可我怎的从未见过你?”
解青衣却道:“因为王公子见我的时候,是在十年前陈州的紫霄楼,那年您不过才十七岁。”
王越葭诧异道:“陈州的紫霄楼?”
他细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只去过一次紫霄楼,而且那还是为了替朋友庆祝生辰。
解青衣点了点头,侃侃而言道:“那年我还未投入朱柳庄,一路上受着仇人追杀,故此不得不隐姓埋名,风餐露宿。可惜我在露宿时不慎被毒蛇所咬,倒在了紫霄楼的门口。旁人嫌我污了客人的眼,都要赶我出去,唯独公子见我身中蛇毒,把那些人骂了一顿,带我去客房休息,还赏了我一碗饭吃。”
他忽然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我后来才知这碗饭被您加入了一枚辟蛇丹。所以它不仅是解了我的饥渴,还救了我的一条贱命。”
讲到此处,他英气的面上忽然闪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
多少年了,解青衣早已不记得自己当初身上的痛,也不记得众人的冷眼和白脸,却唯独记得十七岁的王越葭头上插着的那根白羽,还有身上穿着的那一袭金衣。
他当时看着,只觉得自己从未看过这样尊贵而又漂亮的公子。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暴发户一般的金衣穿在这位公子身上,却硬是穿出了一身贵气。
也许这是因为心慈而身贵,心中眼中皆是污秽的人,不管穿什么衣服,都穿不出这一身贵气。
眼见解青衣竟要一心陷入往昔回忆之中,程秋绪便冷冷道:“他不过赏了你一碗饭,我赏你的又何止是千碗万碗的饭?”
解青衣却道:“可若不是王公子的那一碗饭,我早就死在紫霄楼前,如何又能投靠庄主?这恩情也分先后与轻重。王公子对我有恩在先,恩情更是深重,我如何能为了庄主而舍下他?”
王越葭不由得细细看向他,只觉得他这一字一句,都似是要戳进他的心肺里去。
他一直觉得这庄子里的其他男人都是猪,可如今看来,他自己也算得上一头猪。
他一心想救的人从背后捅了他一刀,他一心想杀的人却能为了他捅别人一刀。
可笑的是,这一年多来,他竟是半点也没有看出解青衣留在自己身边的真意。
不过这其实也不能怪他,因为不但他看不出来,一向自认为老奸巨猾的程秋绪也看不出来。
程秋绪只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欺辱和背叛,面上青白交加道:“一年前他主动入庄,你提出要替我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我还以为你是看上他的身段容貌,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到你从那时起就对我生了异心……”
解青衣淡淡道:“于庄主看来确是异心,可于我看来,却是忠于本心罢了。”
程秋绪冷笑道:“好,好一个忠于本心!”
他话音一落,手中之剑就欲往前一刺。
可他刚要戳破解青衣的喉咙,王越葭的掌风便随之而至。
这人刚刚被程秋绪的一记剑指扰乱了内息,如今却不知怎的,好似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程秋绪立刻回身一剑逼退这凌厉无比的掌风,然后有些狐疑地望了一眼刚刚与王越葭接触过的杜秀。可他再欲出剑之时,却听得一声凄厉的叫喊从远方传来。
“走水啦——走水啦——”
宴上如烧开了的锅一般一下子炸了开来,程秋绪也猛地抬头一看,却见远方楼阁亭台处竟有一股浓烟窜起,连带着明明净净的碧空也随之一黑,带上了几分催城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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