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以前过过,他想起奶奶家就有一棵龙眼树,以前他像猴子一样蹿树上折下成串的龙眼,丢给奶奶,吃不完就煮了晒成龙眼干,煮粥的时候扔几片龙眼干,那粥都是香甜的,自带果香。
这生活真的太惬意了。千帆窝他胸口笑:“要不要养鸡鸭圈在树下,鸡粪鸭粪是天然化肥。过年了还能宰了吃。”
陆征帆在他脸上亲一口:“帆儿贤惠!所以快说想在哪个城市?”
千帆认真想了想:“我喜欢k市,我以前在那住过。”
“那我们就去k市,刚好可以从那里找起。”
千帆还想问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陆征帆已经睡了过去。这段时间费心费力地要跟过去一笔勾销,他经常忙到半夜。除了这两晚跟千帆床上运动……
千帆替他拉了点被子,在黑暗里睁着饿狼一样的眼睛看着空空如也又锦绣簇簇的将来。
他有点不愿睡过去,担心睡着了,一个梦将他扯进另一段流浪不堪的生活中,于是强撑着一点精力去思考这过于顺遂的感情之路。
有时候遭受的磨难多了,哪怕老天于心不忍地预备了后面的坦途,反而会令人心生疑惧。
他把自己四分之一的人生快速浏览了一遍,除了被卖,逃离,被奶奶捡,遇到余小鱼,喜欢陆征帆,就没有其他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了,满地荆棘,也能叫他走到了现在,所以他能像看风景那样从容悠哉地走么?他在不长的人生都是狂奔的状态,所以这个快速浏览真不是夸张,能让他记心里的事情少之又少,但是很奇怪,在这时候他竟然想起了久未在梦中出现的哥哥。
是不是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我哥了?千帆的难过来得凶猛,一下子溢满了胸腔,他把陆征帆的胳膊从自己怀里轻轻拿开,再拿自己的手揉了几下胸口,心说:“难过死我了。”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去上了个厕所,想到陆征帆说他大腿的烟烫疤痕,于是把手摸向后背,他隐约记得每次快速洗澡,总有几次摸到似有似无的疤痕。
都是些什么?
他把睡衣脱了,后背转向镜子,然后看到了几个分布零散但面积不小的坑洞。
说坑洞有些夸张了,但对于一个人的身体而言,那坑有小拇指盖大小,也确实不小了。
他自言自语:“这都什么时候的,坑坑洼洼,蓄汗池么?”
他把衣服披好,打开水龙头洗手,被冰冷的水一刺激,有道奇异的光倏地闪过他脑海,所有的只言片语在脑海里组成一张网:东城沙县阳下村92号,后背有出水痘留下的坑坑洼洼……
“那我们就去k市,刚好可以从那里找起。”
“小时候,我被关在家里的一个小破屋里……”
东城沙县就是k市的,奶奶的家就在阳下村,梦里有间小破屋,那里有个抱着我的哥哥……
他突然知道了什么,可是理智上逼迫自己忽略这突如其来的发现。他从未期待过一个人,从未爱过一个人,这吉光片羽般的幸福与安稳为什么不能长长久久?
然而下一秒他的耳边是两句对话:
“这是什么?”
“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人。”
血脉相连的人血脉相连的人……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一天前的对话在耳边炸响,那两句话像被处理过,在千帆耳朵里重复着,有回声,又像砂纸磨擦着金属,千帆脑袋一片空白,依循着惯性,把手放在冰冷的水下冲,麻木地搓洗,然后用指甲在手背抠着,想把密密麻麻的恐惧挖掉,很快就划出条条触目惊心的红痕。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毫无征兆的悲痛,将他淹没。他在那股汹涌的悲痛里大口呼吸,伸手求救,就看见岸上站着陆征帆,他急切的眼神望着自己,他脱掉衣服要跳下来与他同归于尽。
他是我哥。
千帆的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在艰难地承认了那个事实后。
他是我哥!为什么他是我哥?!为什么?!
内心是绝望的嘶吼,振聋发聩,偏偏他的脸上是诡异的平静,或者那已经不是一种平静,是接近死寂的表情。他的胸中闷着一口气无法吐出,憋出了一串眼泪。五脏六腑流窜着冰冷的悲伤,仿佛要将他的心全部冻结。
为什么是他?我要怎么办?
这段时间的安稳与幸福像被曝晒在海滩的鱼,苟延残喘,马上就要死了。他感觉一个浪过来把死透的鱼全卷尽了黑暗深渊,再无出头之日了。
千帆不知道呆了多久才回到床上,带着一身冰冷空气的身体一躺下,陆征帆就本能地抱住他,似乎被千帆身上的寒气激灵了一下,陆征帆松了点手,继而重新抱住。
他把自己躺成了一块棺材板,一动不动地任由陆征帆,他的哥哥抱着他,睁眼等天亮,脑袋空空。
一筹莫展的经验丰富,可是哪一次都不比这次,那是他血脉相连的大哥啊!
他在凌晨四点才囫囵睡过去,似梦非梦中,他又回到他哥背着他的情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切都对应上了,这次他看见背他的少年转过了头——
那张脸分明是少年版的陆征帆。
他旁观者般地看他大哥背着他回家,自己搬张凳子,坐在大门口石桌旁教他写字,用一块划得光滑的石头写,他哥坐吱吱呀呀叫的凳子,他坐他哥腿上。少年一本正经地教:“这是陆——谦,你的名字笔画太多,好辛苦呢。”他在他哥怀里把头抬起来看他哥,陆征帆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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