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内心深处的魔鬼之语诉诸于口:“若他不能同样对我,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非杀了他不可……你不后悔?”
吴风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却决然回答道:“我做事情,从来都不会后悔。聂姑娘,抱歉……”
话犹未了,眼前忽地剑光闪烁,原来聂青已取出木匣中的宝剑,恶狠狠地一剑刺到。
那一剑虽然猝不及防,但吴风若真要闪避,仍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瞥见聂青眼眸中羞愤交加、哀不自胜的神色,他却忽然迟疑了刹那。
聂青的长剑顿时刺入他胸口寸许,但见到他洁白若雪的衣衫被血染红,她手上却立时失了力气,再也刺不进去。
如海般深深的的悲伤侵袭而来,聂青一时不可抑制,猛地抛下手中长剑,转身疾奔而去。
吴风没有错过她身后迎风滴落的几点泪水,他面上情不自禁地现出有些复杂的神色。
或许君莫问说的对,他对待别人的确太过心慈手软了些,才会莫名其妙地惹来这样的事端。
话说回来,三分酒家开窖取酒的日子,又快要到了呢……
第60章 嫉恨交加
聂波敛息凝神,藏身于花林之中,悄然望向前方正在交谈着的聂青和吴风。
跟着聂青一路来到这里,他心中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觉越来越是明显,但还来不及仔细思索,他的全部注意力就已经被两人的对话所吸引。
出于高手之间才有的直觉,他不敢太过接近,否则那个看似温和无害的白衣青年,一定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虽然听不清聂青和那人都说了些什么,但只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就能够推断出个大概。
聂波的心,顿时出于极度的痛苦和煎熬之中。
那个名叫吴风的青年,就是聂青这半年来举止反常的原因?
就是他,即使远在江南,却仍然能够牵动聂青的心神,并让她情不自禁地重返姑苏?
看着那个平素坚强自信的女子,却在那个人的面前表现得如此娇羞,甚至还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卑微,聂波只觉得似乎有千万只虫子在啮咬着自己的心脏。
但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人竟是如此地无情,即使面对着如聂青这样的美丽少女,却依然狠心到不为所动。
聂青出剑的那一刻,聂波简直恨不得她能就此杀死对方,然而她最终却还是下不了手,就此失态地掩面而去。
完全是出于本能,聂波也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聂青直奔到流瀑峰山下,才茫然地停下了脚步。
此时已是巳末时分,稍远处的姑苏城里早就人声鼎沸、川流不息,但流瀑峰这里却仍然僻静无人。
而聂青再也按捺不住,双肩开始剧烈地抽动起来,人也慢慢地蹲到了地上。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聂波却能看见有许多的水珠接连不断地滴落在她面前的草地上,很快就打湿了一大片。
聂波认识聂青那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动容,一时间,他心里对她的怜惜之情越浓,对那个名叫吴风的人的恨意就愈深。
他要杀死那个无情的男子,让聂青以后再也不需要因为对方而感到伤心难过。
这一刻,聂波在心里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他虽然很想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好好地去抚慰聂青一番,然而那样一来,就势必会让她知道自己一直跟踪在她身后的事实。
刚才被吴风拒绝的情景,等聂青的心情平复下来,她一定会希望从来没有发生过,更不会愿意被除她和吴风之外的第三个人所知晓。
所以聂波只能勉强忍耐了下来,但指甲却早已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掌心,沁出了殷红的血丝。
他们俩就这样一个无声地哭泣,一个隐忍地窥视,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聂青才终于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重新站起身来,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
她毕竟是聂氏的传人,无论心里有再多的伤痛,也绝对不会让外人知晓。
聂波仍然十分担心。
聂青越是装得无比坚强,他就觉得她的内心其实已是千疮百孔。
因为不放心,他一直跟着聂青回到昨天暂时落脚的客栈,偷偷在自己的房间里倾听着隔壁的动静。
聂青一回到客栈就闭门不出,午饭自然也没有胃口享用。
聂波只听见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低低地抽泣几下,使得他的心也忽上忽下,像是在海面上颠簸起伏的小船,始终难以落到实处。
直到傍晚时分,隔壁房间里的动静才停了下来,里面的人呼吸匀长平缓,似是已经睡熟。
聂波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挑开门闩,悄悄闪身进去,只见聂青果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面上犹带着泪痕。
虽然最明智的做法是立即抽身远离,免得让她发现自己一路跟踪的痕迹,但聂波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有一招决杀的剑法,并非聂氏的武功,而是他在梦中所学来的,但却又着无人能敌的偌大威力,叫做“风波变”。
聂波在梦里始终无法看清那传授自己剑法的人的模样,但那如圆月清辉般冷冽、如流星飞坠般决绝的夺目光华,却始终萦绕在他的眼前。
他还记得梦中人那柔和悦耳的声音:“小波,不到万不得已,这一招就永远不要使用。但若用了,也就不要再后悔。”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聂波却能听出对方声音里的慈爱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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