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朋道:“你是太开心了吧,别再胡说了。”冰释摇头。
众人在前看戏,发出一阵阵喝欢呼。
紫蝶故计重施,又钻到戏台下面去了。她对看戏没多大兴趣,倒是极想看看听戏的人们。她透过戏台围部的缝隙观望,见对面最近的酒桌边上,正坐着两个认真看戏的人。一个年龄稍长,虎背熊腰,相貌憨然俊郎,另一个年龄不大,白白净净,斯文儒雅。她突然笑了。
“平素肯定是聪明的人呢,怎么盯着戏台就变傻了?”紫蝶看了许久,觉得累了,突发奇想。
片刻,她取来一把裁布的大剪刀来,一边剪捆绑戏台柱脚的绳索,一边往后退,每根绳子都留下几丝,让它欲断不断。直到她退出台底,所有的绳索都受了伤。
她立即跑了出去,溜到前台去看热闹。心想,现在台上只有两个人跳来跳去没什么大碍,一会儿再上去几个,不塌下来才怪呢!想着想着,不禁拍手大笑起来。
锣鼓齐响,台上众仙意义亮相,最后一幕是八仙齐上共贺寿词。何仙姑莲步轻移,张果老骑驴而至……八仙列齐,正欲开口,突然听得“喀嚓”一声。
整个戏台摇晃了一下。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戏台又一次摇动,顿时腾起一团巨大的尘烟,整个戏台坍塌下去。
四下里立即惊叫、哭喊、奔逃!桌子倒了,杯盘摔在地上,碎成了片儿,菜肴仆地,踩成了烂泥!安朋一把抱起冰释,脚尖一点,跃出一丈开外,身后风声呼啸,倒下的戏台柱子一扫而过,正击中一个酒客脑袋,顿时吐了一口鲜血,一命呜呼。
紫蝶站在那里大笑,仿佛生平也未遇到这样的新鲜。
众人惊悸之余,灰尘落下,又纷纷涌上去救人,那戏台上的八仙全被埋在木板堆中了。
欢喜的寿宴被砸得七零八落,刘运正惊得半天合不上嘴巴,山羊胡子耷拉着,随风摇了摇。最后他才吩咐家仆抢救受伤人等,向各位来客赔礼道歉。大家的兴致早就一扫而光了,纷纷不辞而别。
刘运正做梦也没有想到发生这样的惨事,更万万也想不到这是自己的女儿做的手脚。他沮丧得七窍生烟。
那京城名角花想容被挖出来,左眼睛被一根断竹戳成了洞,成了独眼龙。
紫蝶还在哈哈大笑,冷不防被他爹狠狠打了一个耳光,她楞了一下,竟然没有哭,只觉得左耳里一阵剧痛,用手一摸,里面流出血来,原来左耳朵已被打聋了。没过多久,右耳朵也聋了。
安朋也未做告辞,抱着冰释穿过可拥挤的人群,出了刘府大门。在后院取了车,两个人上了车,开始回程。
夜色深深,一轮明月挂在天际,几缕细若游丝的浮云轻轻飘过。
夜风轻掠,马在夜行中打着鼻响。
四下里一派静寂。只听得马蹄声和车轮在路上颠簸的声音。
冰释道:“怎么会这样呢?戏台没搭好,是吗?”
“是吧。”
安朋道:“没关系,下一次咱们府上也请戏,到时候再看。”
“伤了人没?”
安朋不答。
冰释道:“一定是伤了。那么高的台子塌了下来,我听见有人又哭又叫的。他们要是断了胳膊腿还好,如果伤了嗓子,便一辈子都唱不得了。那他们该怎么活呢?”
安朋道:“你别想那些事情,都是跟你无关的。”
冰释争道:“怎么跟我无关呢?当时我们离戏台最近,你若不管我,上前拉一个两个,一定能救得一个两个的,可是……没有……你明天找到那个花想容来,看他是生是死,是伤是好,把他接到府上……”
安朋惊道:“这怎么可以呢?!”
冰释道:“这又何尝不可呢?我觉得听戏不如自己唱得来得从容,真的,而且……”
安朋急道:“这千万使不得!”
安朋隐约曾听自己的娘说过,冰释原不姓柳也不是柳府老爷的后代,而是个旁姓戏子与柳小姐的私生子。只是府上的知情人极少,略知一二者都紧把口风,哪敢胡言乱语。但他未曾想到,冰释竟然天性难抿,如他的老子一样要学唱戏,这怎生了得?
他看冰释固执的神情,又急又怕,只道:“这千万使不得!纵使我不人心拒绝你,大总管有饿绝对不会允许。”
冰释依旧道:“我只是学着玩的,又不耽误学业,怕什么呢?府内如深潭一般,闷也闷死了。哥儿几个玩儿都不带我,我身体又不好,不骑马打猎,不饮酒斗鸡,学几段戏戏自娱自乐还不成么?”
安朋道:“学戏最是伤身体的,你年龄已过,劈腿练功都晚了,单是吊嗓子也会累得你吐血的!”
冰释扭过头去,不理他的说辞,只是把目光投向窗外灰暗的天空。
安朋怕他主意已定,悔自己不该一时纵容让他对戏着了迷。于是烦躁不安地催车夫快马加鞭,转眼间又过了数十里,远远地省城临近了。
马车入了城,穿过白日里还曾热闹的繁华集市,经过某处街道拐角处,看见一户院墙下挂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有个小小的混炖摊子,两个摊主一男一女正擀着混炖皮儿张罗生意,想必是夫妻。三、五个食客坐在街角的青石上吃混炖,着衣打扮俱是苦力的样子。
一个头发、胡子都是花白的老艺人正拉着二胡卖艺,他的身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随着伴奏轻唱小调。
“月儿弯弯菊花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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