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大亮时才调好手机上的闹铃,让自己蜷在沙发上小睡四十分钟。然而在闹钟响起前,他又睁开了眼睛。
刑鸣在浴室镜子前洗漱,抬头瞬间,猝不及防看见自己。
眼里血丝密布,眼窝凹陷得厉害,衬着一张过于苍白瘦削的脸,瞅着不喜兴不精神,瞧着阴恻恻冷清清。
刑鸣擦干双手,掏出手机,给李梦圆打了个电话。他说这一周都得准备自己的新节目,没时间去夏师母家里探望。但如果李梦圆中午有空暇,或许他们可以挤出时间,一起在明珠园里吃个午饭。
李梦圆忙不迭地答应,明珠园与普仁医院相去不远,她周一中午就能过来。
恶狠狠地发泄似的掐断电话,刑鸣又低下头,往脸上重重拍了一把冷水。重新审视镜子里的自己。奇怪,才一会儿工夫,竟已眉明眼亮,焕发一新。他打开虞宅大门,迎着升起不久的太阳跨出去,略略抬着下巴,轻轻吹响了口哨。
他跟林思泉,到底是不一样的人。
还没打上去明珠台的车,阮宁就打来电话,告诉他,林思泉昨儿夜里出车祸了。
第59章
阮宁告诉刑鸣,林思泉的奥迪与油罐车相撞,他被狠狠抛出车外,虽当场送医急救,但至今生死未卜。调查人员怀疑这位新闻主播是自驾自杀,而不是交通意外。理由有二,一是众所周知,林主播最近事业受挫,家庭不睦,打击接二连三,很容易产生轻生的念头;二是林思泉撞车时并没系上安全带,而且撞击发生瞬间,他没踩刹车,反而踩下了油门。按说一个驾龄近十年的男人,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刑鸣接起这个电话时正准备打车去往明珠台,听着阮宁言之凿凿喋喋不休,一不留神就走向了马路中央。
一辆马自达飞驰而来,紧急刹车。车前的刑鸣岿然不动。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利的叫声,车主也跟着大骂。电话那头的阮宁听见这阵嘈杂响声,发出惊呼:“老大!你没事吧!”
险些酿成大祸,刑鸣仍寡着脸一言不发,手指一动就挂了电话。
方才还暖烘烘的太阳,此刻已被大片乌云遮蔽,令人视线受阻,周身冰冷。
刑鸣打上车,坐在前排,向司机报出地址。司机一听明珠台便来了劲,笑呵呵地扯着刑鸣问东问西,似乎认出了他是薄有名气的主持人。但刑鸣由始至终表情讷讷,不愿搭理一个字。他久久盯着自己掌心上快闭合了的刀口子,开始回忆那天的林思泉,反复咀嚼他的笑容与眼泪,人还没死,还没到缅怀音容笑貌的时候,但他确实从对方当时的神态里咂出两分诀别的味道,凄婉悲切,惨不忍睹。
他至今看不上林思泉。为人黏糊,处事婆妈,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何必自困愁城,何苦自寻短见。但他仍然深深感到受挫。瞒一瞒、骗一骗多好,自欺欺人也是仁慈,自己为什么非得逞口舌之快,往人心口扎下一刀。
一进明珠台,便意识到今天的氛围与往常大不相同,如处风眼边缘,四周都是要将人搅碎的舆论。播新闻的人成了别人口中的新闻,这是多大的笑话,多大的讽刺。台里目前还封锁着车祸的消息,估摸着是要等台长回来再做定夺,但纸包不住火,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人尽皆知,一直烧到台外头去。这个节骨眼上“国嗓”闹自杀,对明珠台是个事儿,倒也未必是多么大的事儿。新闻中心的人都在议论,但议论议论也就完了,该写的稿还得写,该录的节目还得录。没人真正在意林思泉的死活,庄蕾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各类谣言层出不穷,磨牙吮血,分外凶残,人们说,作风豪放的一姐找了个最老实稳重的男人来接盘,婚后作风依然不检点,这对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早就貌合神离,他们的婚姻关系名存实亡。
下午录影,中午与李梦圆吃饭。刑鸣带着李梦圆逛明珠园,自己走在前头,让人姑娘跟在后头,两人始终相距一米左右,看着不像情侣,倒像刻意保持距离。
一路上,刑鸣负责面瘫与沉默,李梦圆负责嘻嘻哈哈与嘁嘁喳喳。她对于刑鸣的冷漠照单全收,还挺高兴地告诉他,自己最近获得了留院资格,脱颖而出于一众实习医生,劳动关系可以从卫生局转去用人单位了。
明珠园内,大大小小的演播厅不计其数,其中一间传出无比嘈杂的音乐,似乎是一直不受观众待见的农业频道力求改革,正在录制一档农民工选秀的节目。
明显属于病急乱投医,节目也不伦不类。一个沧桑嘶哑的男声正唱着一首早过了时的歌:你要为我再想一想,我决定爱你一万年……
两个人经过明珠园内唯一的湖泊,暂时停下了脚步。六月的天气就是忽晴忽阴令人捉摸不定,这会儿太阳又出来了,长心湖畔清风徐徐,鲜花簇簇,空气里有令人心怀遐想的甜香气息,像是恋爱的味道。刑鸣怔怔望着这片绿水半晌,突然转身,一把将李梦圆抓来自己身前。他压低了脸,仔仔细细看着她。
李梦圆经这目光鼓励,突然一踮脚尖,吻上去。
刑鸣先是一愣,继而主动回应,他的舌头东突西撞,吻得凶残又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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