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覺得自己的工作很卑微,但是如果被安上「四處亂竄,做不來正經事」的標籤,就會不由自主地覺得自己矮人一截。
「第二次聚會……去那邊露臉也許不好受。」
結果,我的立場就是「曖昧」兩個字嗎?
不管用什麼標準來看,我都算不上是獨立。
我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說我是木邊先生的戀人,是他作品中的人物,要說是哥哥的弟弟,那就得加上兩個「的」——變成木邊先生的好朋友的弟弟。在工作方面也一樣,我跟暢銷書沒什麼關係,但是負責雜誌的製作,一樣還是居於次要的地位。
我始終沒辦法直接說「我是這個」。
我只能用「某某的某某」來形容。
好辛苦啊。
可是,如果我因此心灰意冷,那就更一無是處了。
我現在還年輕,居於這種位置是在所難免的。
今後我要加倍努力,讓自己可以光明正大,抬頭挺胸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很抱歉酒宴方酣,時間卻不早了……」
台上開始提醒眾人散會,我趕緊四處尋找哥哥的蹤影。
心裡想著,今天就姑且接受「劇本作家中澤至的弟弟」、「在雜誌方面和木邊先生合作的編輯」這個的脆弱的立場吧。
「在紀念會的會場上,北岡找你搭訕,對吧?」
在紀念會上,還有在第二次聚會時,木邊哥哥始終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可是一回到家,他就把手環上我的脖子說道。
他喝醉了,呼吸有些微的酒味。
「幹嘛突然提這件事?」
我送他回家時,哥哥揶揄我說,跟一個喝醉酒的男人獨處是很危險的,事實也是如此。
「你們在哪見過面啊?」
平常總是成熟而帥氣的木邊哥哥,一喝醉酒就只像個爛醉執拗的大叔。
「我看到了。我看到那傢伙找你講話。」
「那傢伙?北岡先生不是哥哥或木邊哥哥的朋友嗎?」
我揹著緊緊抱著我的他,打開玄關的門。
在這間老舊的日式房子裡,沒有人等他回來。
木邊哥哥一個人住在距離我家很近的房子裡。
「朋友?他不過是大學同學罷了。」
在玄關脫鞋時,在走廊上走著時,他的手臂始終抓著我的脖子。
就像纏著線軸一樣緊緊地黏著我。
「是嗎?他說是老朋友。」
「只是以前認識的人而已。我不喜歡他寫的東西。」
「為什麼?我覺得挺有趣的。」
真是太武斷了。我摸索著打開他寢室的紙門,把燈點亮。
「寫那種東西只是賣弄小聰明而已。知道怎麼寫會討人喜歡。」
「我倒覺得那也很重要啊。」
螢光燈閃了幾次之後照亮了整個房間,這陣子一直鋪著沒收的棉被頓時躍入眼簾,於是我將肩上那個笨重的行李給滾到蓋被上。
可是他還是不肯鬆手,害我也跟著一起倒下去。
「醉鬼真是危險的生物。」
我生氣地說,但是沒什麼效果。
「我才沒有醉。」
對方還不悅地反駁道,一把將我拉近他仰躺着的胸口上。
「醉鬼都這麼說。」
我努力地企圖從他的手中掙脫,但是體格上的差異使我根本無計可施。
不過也好,雖然是有點酒味,不過畢竟是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這是我希望得到的結果,然而重回工作崗位的木邊哥哥這陣子實在太忙了,鮮少有時間跟我相處。
如果我到這裡來,我們就算是約會,我能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他的回應也總是半吊子,結果我總是坐立難安,失望而歸。
已經有很久不曾像現在這樣,不用在意「明天的預定計畫」,安穩地待在他身邊了。
我這樣想著,拿他的胸口當枕頭靠著,仰躺著把腳伸了出去,這時他終於放鬆了力道。
「因為沒醉才會說沒醉。哪有人一邊談工作一邊喝醉的?」
「那就把手放開。」
「因為沒醉所以才不放。」
這句話聽起來也不壞。
「你是說要我留在你身邊?」
「嗯。」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忍受這樣。反正我也跟哥哥說過,今天晚上我要住在這裡。可是,讓我把襯衫脫下來吧,免得弄皺了。」
「……哪。」
他鬆開了手,我慢慢地起身,好不容易才能將身體支撐起來。
脫掉上衣,鬆開領帶,手伸向襯衫的鈕扣。
他突然從背後拉了拉我襯衫的下襬。
「可別跟北岡太親近了。」
他施的力道還沒有大到足以把我拉倒,因此我停下了動作,回頭看他。
「在嫉妒嗎?」
我笑著問道,可是他還是一臉不悅。
「那還用說?」
「那我很高興啊。不過也沒什麼事好嫉妒的呀。」
「那傢伙從以前就老是喜歡壞我好事。」
「是嗎?」
「我不知道理由何在,也許是同學,又同樣想當作家吧。我出道得早,書也賣得比他好,所以他心裡一直在打什麼主意吧。」
「我不懂這是什麼理由。」
「而且,那傢伙一向出手很快。」
「什麼意思?」
「你聽著,我再說一次。千萬別靠近北岡。」
木邊哥哥起身,從背後將我整個人抱住。
「很重耶。」
他的手就這樣靈巧地繼續做我停下來的動作。
也就是把我的鈕扣鬆開來。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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