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嗤笑,问他,别忘了,你的命也是我救的。
太师伯摇摇头,说道,我错在,不应该忘记人与魔,殊途而不同归,永远势不两立,可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冬至愣了半天,终于问:“那后来呢?”
木朵:“后来,太师伯想要收伏对方,原本以他的实力,是远远比不上那个魔的,但这些年,魔一直给他喂血灵芝,无心栽柳,太师伯与对方也有了一拼之力。最后两人大战一场,我太师父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太师伯在月下化魔,将手插入他结义兄长的胸膛。”
冬至沉默片刻,道:“也许,那个魔,是故意让他得手的。”
木朵苦笑:“也许。太师伯杀了对方之后,抱着他的尸身对他说,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把这条命还给你,从此我们两不拖欠。然后,他就当着我太师父的面自杀了,临死前,他还交代太师父,要将他们两人的尸身都彻底焚毁,绝不能留下一丝痕迹,以免遗祸。我太师父照做了。从此以后,我的师门,就只剩下我太师父的这一脉。”
那个魔做错了吗?没有。杀人,对人来说,自然不可饶恕,可它是魔,遵循的只是魔的本性。
太师伯做错了吗?也没有,他不过是坚守最后的良知,为了不让魔伤害更多的性命,也为了自己不成为下一个魔,所以选择同归于尽。
非我族类,泾渭分明,终不能相容。
木朵感慨道:“人类寿数有限,妖魔却能活几百上千年,甚至更长世间,他们的世界接近永恒,而我们的世界只有四季。你让一个人,要如何爱上一朵花?他还没来得及对花产生感情,花就枯萎凋零了,就算同一枝头上再开出来的花,也不是原来那朵花了。”
她这番话,本是对太师伯和魔的故事有感而发,却见冬至怅然若失,忙找补道:“其实,世间之大,也未必每一桩这样的事情,都会落得像我太师伯那样的结局,像我们特管局内,不也有许多非人的成员吗?”
冬至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多谢你,木朵姐。”
送走木朵,冬至也没心情看星星月亮了,他回到卧室,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盘腿修炼,在脑海里回放龙深说过的步天罡气,可练着练着,难免走神,差点岔气,事倍功半,只得悬崖勒马,起身又走到客厅。
挂在墙上的长守剑并不受主人情绪影响,这把经历了无数岁月风霜洗礼的利刃,宠辱不惊,无悲无喜,剑身冰如水,犹如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在红尘世间摸爬打滚,依旧不褪寒气。
看见它,冬至就像看见龙深。
表白原本是在计划之外,但既然已经先被对方知道,他也别无选择。
龙深的话,木朵说的故事,无不赤裸裸揭露一个事实。
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从前不是没有预感,只是人性总有下意识规避风险的心理,很多话总要听对方亲口说出来,才会死心。
龙深收他为徒,为的是让他好好修炼,斩妖除魔,成为特管局的中流砥柱,守护世间秩序,而不是任凭七情六欲左右,沉溺于个人情爱无法自拔。
都市男女在红尘中翻滚,爱来恨去,千丝万缕纠缠不休,终究水中捞月,一无所获。
那不是龙深希望他成为的人。
指头一痛,他反射性地缩回,才发现剑身沾了血,自己的手指无意间也被划破了。
冬至不以为意,将手指放入口中吮去血珠,准备去拿布巾来擦拭剑上血迹。
“嗯?”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剑上,忽然停住动作。
那一丝血痕,竟随着剑身上的纹路而缓慢回流,逐渐将剑身填满,密密麻麻,红线一般将剑身缠绕点亮。
温度从剑身传递到剑柄,冬至瞬间感觉自己握着的剑变得滚烫!
他惊讶地看着长守剑,心头惊疑不定。
这把剑之前没有出过状况,最近唯一一次派上大用场,就是他跟山本清志交手引雷的时候,难道山本在剑上做了手脚?不可能啊,对方根本没有碰到过剑。
回来之后,他也常把剑拿出来擦拭,都没有发生过异常。
要不要问一下师父?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就看到周围场景为之一变。
如同旧式黑白电影不自然的画面切换,眼前一闪一花,他就已经不在自家客厅里了。
没有落地窗,没有躺椅沙发,更没有长守剑,呈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是一座孤山,并不算高,但形状很独特,像极了一间茅草屋。山下茂木成林,唯独一条小溪淙淙而出,蜿蜒曲折,欢快成趣。
冬至发现自己的处境有点麻烦,他无法动弹,身体也没有知觉,犹如被施了定身术。
他尝试闭眼或心中默默回想步天罡气来回到现实,可再睁开眼时,眼前还是那座孤山,还是那条小溪,反复几次,冬至也只好放弃了,继续看着这副“电脑屏保”似的画面,幸好这画面还是有声的,耳边有动静,总算不那么枯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男人忽然映入眼帘。
昏昏欲睡的冬至精神一振,期待地看着这位好不容易出现的不速之客。
对方与冬至“擦肩而过”,背对着他的视线,越走越远,冬至压根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只从背影看出,男人头发束髻,发色灰黑交杂,穿着粗布衣裳,对形容不甚讲究,不像是个现代人。
男人沿着溪水往上走,直到身形被林木完全遮去,再也不见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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