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抬眼间,便觉那人已经迅速绕到了自己的面前,稍弯着腰,盯着自己的眼睛许久,再缓缓地将视线挪移到额前,伸手轻轻以指尖触碰自己的额头。
婉儿蹙眉往后躲了躲,但听那人轻声缓和道:“别躲,让我看看你。”
看看我?
“你认识我?”婉儿问,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母亲还在天牢,他究竟是谁?
那人并未作答,沁凉的手指在婉儿眉心处划过,“这里,会有一朵梅花盛开。”
婉儿抬了抬眼,并不明白他说的是何意思,两人对视,一个深情几许,另外一个还陷在迷雾缭绕之中。一声狼嚎打断了二人的思路,婉儿首先回神,背过身观望四周,但见一马车残骸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破损不堪几乎看不清原貌,马车的周边好像还有几件沾着血的衣裳。
婉儿疾步过去,缓缓地跪坐在地上,眼神直直地望着那片凌乱不堪的画面,脑袋中轰然一声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虽然一早便知道那人已经死了,但亲眼见到这般狼藉场面还是忍不住鼻间一酸,眼泪便止不住地垂落下去。
“你哭什么。”身后的人跟了过来,抱手毫不在乎道,“里面有一个叫司马安的命大,没有死。”
婉儿一愣,缓缓地转过身,怔怔问道:“是你救了他?”
“嗯。”那人哼了一声,“若要见她,往长安城内最大的青楼寻去便是。”
婉儿抿嘴想了想,站起身道:“劳烦告知如何出去?”
“你这就要走了么?”那人似乎不舍。
“嗯。”婉儿点头道。
“好,我送你。”那人倒也爽快,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婉儿与他并肩走着,时不时侧目睨着他,比量着身高姿态,都是和司马安相似,既不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言谈举止,也与刚见面时的司马安一样,一样的轻佻无礼。
“穿过这山洞便可以出去了。”那人弯腰拨开一堆高高的杂草,一个低矮的黑漆漆的洞穴便展露在他们眼前。
上官婉儿迟疑地望着那出口。
“舍不得我了?”那人揶揄道,“那么留下来陪我如何?”
“你是司马哥哥吗?”婉儿突然道,问完这句话连自己都开始诧异,他和他完全是两个模样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再者,司马哥哥跌落山谷仅仅三天,不可能如他这般完好无缺精神抖擞,甚至还有一个怪异的东西用来飞……
那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莫不是吓傻了吧?”
“对不起。”婉儿喃喃道,再没有多说一句话,笔直地朝着山洞走去。若她此刻回头,一定会注意到身后那人并未离开,而是一直守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那片漆黑之中,神色恍惚,几乎便要控制不住情绪,眼眶通红着,挂在嘴边的笑容迅速淡去,换上的是一小段苦涩音节。
“婉儿,再见。”
“滚开——”长安皇宫朱雀门,李令月怒气冲冲地拔出面前侍卫腰间的长剑,搁在他的肩头手腕一转威胁道:“你有几个脑袋,敢拦本宫?!”
一见公主震怒,朱雀门的一队守卫全部跪倒在地,压低着脑袋不敢抬头。望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人,李令月只觉得心中堵的很。
暗香到来的时候便是见到这么一幅场景,大病未愈的太平公主殿下冷着脸,手里拿着剑,目光中透着狠绝,盯着她面前之人,似乎随时都会毫不留情地夺去他的性命。她认得那个侍卫,他不是一般人,他是义阳公主的驸马权毅。
“公主……”暗香和一干宫人小跑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在了太平脚边,带着哭腔道:“您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之前昏迷了三天三夜,在鬼门关幸苦走了一圈,天后娘娘为您不眠不休,宫里面的人谁不是忙里忙外的为您担忧着?如今好不容易醒了,却执意要去找天后娘娘,暗香不知道天后同您说了什么气话,一回头便见你怒气冲冲地往朱雀门去,心中着急便追了公主而来,公主,母女之间有什么心结不可解开呢,天后是疼您的呀……”
李令月微微动容,左手紧紧攒着拳。
“让开——”她依旧冷然道,手用力了一分,割开了权毅脖间的皮肉,鲜红的血一点一点渗透了出去。
“天后有命,不允太平公主出宫,”权毅咬着牙道,“公主,谁放您出去,谁就要灭九族。”
“本宫不想杀你,别逼我。”李令月一字一顿道,她的脸色泛白,嘴唇发紫。
权毅被她的气势震慑住。“公主为何要出宫?”
几日前有一个女史在玄武门前也是如此神态,执着着要出宫,只是她人微言轻,不似李令月这般强势。
哪知道李令月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手腕一转倒转了剑身,干脆而利落地将剑抹在她自己的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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