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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溟自那日起仍常宿在御书房,管愁听喜来哆哆嗦嗦的回报也只“恩”了一声,心中倒想起朱溟说的“不如把我的人给你用”,很是好笑。
这日过午,管愁便说出去走走,要喜来带他去芬玉宫,喜来摇摇欲坠却不多话,管愁知他是从皇帝那里得过旨意了,暗笑朱溟真是君无戏言。
管愁於是特意挑了件苏绣丝袍,戴白玉冠,佩碧环,还召小监为他修了修指甲。喜来见他一反常态竟细细打扮起来了,脸色越加难看。
芬玉宫名为宫,其实只是男侍们所居之处的园中之园,比丰云宫、绮麓宫等规制皆低了一等,住了建成皇帝三品以下的二十八位男侍,内中更划了更小的院落庭轩,男侍们依品级居住,平日不得传诏不得出宫,於是除了太监宫女便连朱溟自己也从未踏足过这里,管愁竟是第一人。
他兴致盎然的一路行进去,宫中的护卫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由得他好奇的转悠,很是怡然。
夏日草木开的茂盛,景致是好的,更有行到开阔处,终於不再是各院紧闭的院门,十数男子或著棋或谈笑,正在亭上水边取乐,管愁知道他们平日没有可消遣的,只得在园中与“同僚”们打发时间,他见他们体态相貌各形各色,终於向喜来轻笑道,“朱溟好福气啊。”
喜来叫是听惯了他直呼皇帝名讳,仍是腿上一软,额上密密的汗。
谁知管愁说了这一句,倒像是见识过了,竟不再更近,反向旁边一条小径行去。喜来喜出望外,紧紧跟随,却听管愁自语。
“谁奏的箫声,倒有几分味道。”
喜来竖起耳朵听了半宿哪有箫声,他惶恐的跟著管愁越行越快渐渐飞奔,眼前竟已是芬玉宫宫墙。管愁笑,提身轻纵出去,喜来急的跺脚,忙回身向来路寻门而去。
管愁见落脚处正是朝阳湖一角,水光渺渺,比平日惯去处更显苍淼冷落了些。脚下落叶残枝与污泥相委,脏了管愁的白缎薄鞋,他也不以为意,打量著湖边几株残破的杨柳,它们下半的枝干被水滨朝夕侵入,枯败的映在竟还是透彻温柔的水中,意境凄凉。
“好个所在。”
管愁笑。他向柳边一座废亭里的男子道。
“你是何人,在此抒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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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不销魂 21
那男子见墙内翻出个人来,早已诧异,但见管愁丝袍玉冠,气度尊荣,更想不起宫中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他拱手道,“敢问大人尊讳?”
管愁见他不卑不亢,气度天然,便直道。
“我是管愁。”
男子脸色一凝,重又施礼道。
“原来是管侍君,臣下邵裴康。”
管愁听见邵裴康这个名字一楞,再打量他身材风度,想竟是这样一个人。
原来邵裴康也是管愁初入丰云宫时喜来与他讲到的宫中几件佚事之一。
却说邵裴康是建成三年充入後宫的,因擅箫,常奉当时的端懿皇太後懿旨於宫中小宴献艺,他的五品侍书也是太後封的,倒与皇帝无关。
後又因他出身湘南书香世家,应答进退都甚得太後心意,太後每进言要朱溟给他品衔,恰因朱溟深恨端懿太後杀柳西楼,因此迁怒邵裴康,将他冷落到芬玉宫清濯院,决不召见。
到了建成五年,端懿太後病逝,朱溟更想不起有这个人来,却在服丧中被当时还算得宠的一个蔡修容哭告邵裴康调戏宫妃。朱溟怒丧中有此不洁之事,令行宫刑,贬为奴役。
谁知只是第二日,当时的三品太监福来却面圣密奏,等出来已带了朱溟圣旨,将蔡修容打入冷宫。蔡修容当夜自缢而亡,邵裴康语焉不详的恢复五品侍书,重入芬玉宫。宫中於是盛传蔡修容勾引邵侍书不成反加诬陷,致邵侍书身残。
从此邵裴康成了废人,更与圣泽绝缘,伤愈後每日只以箫棋自谴,也不与宫中其他人走动,众人皆知其因,多有感叹。如今韶裴康已二十六岁,过的隐居一般的生活,倒是面容更显清俊,行止从容犹胜当年。
管愁望了他半晌,想怪不得那个蔡修容宁犯死罪施以手段,倒确实是个人物。
韶裴康被他看的尴尬,但见他眼中有惊奇却无鄙薄之意,倒觉得这位管侍君不同常人,宫监们所言的专宠因不只是相貌之故。
这边管愁见韶裴康在废亭中并不出来,便向前飞身而入。
邵裴康急道“小心!”,原来这亭中地板已有腐朽,除邵裴康自己的立足之地,多是污泥浊水。他虽隐隐觉得管愁身负武艺当不致受伤,但仍不忍见他一身华衣染上污秽。
不料管愁早有准备,落地时眼见要踏上一片淤泥,硬折了个身已立到半块残木之上,丝袍如流云飞转,好看之极。
“哎呀。”
管愁明明站的极稳,顽心一起仍作出惊怕的样子来。
邵裴康忙上前拉了他一把,将他扶到自己所坐的长座上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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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不销魂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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