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大哥应该在练剑……待会儿路过见到他……
冬日,霜清风洌,一袭白衣,运剑如风。
儿时的记忆,遥远的旧梦,无垠无痕的朦胧。
四周都黯淡了,也静了,如同浮世间的尘埃都缓缓落了下来,铺散在地面,开出一朵空花,凭地惊艳,却不得撷,转瞬而逝,再也拾不起。
行云流水,银光泫然,剑止。
大哥回头,看见了我。
目光相遇,我安静地望着他。
我忆起中秋之夜,也是这样静静的对望,然后,大哥问我,能否挽回。
负了的信任,错了的抉择。
来不及逃走的数十人,枉死的生命。
你问我,能否挽回。
我欠你一个回答,一个本是早已想好了十年的,却说不出口的回答。
我淡然笑道,大庄主的剑法高绝,在下佩服。
大哥长长的眼睫赧然地抖了抖,浅浅笑了,说话依旧是钝钝的,静了一会儿才道,楚先生,为何突然来了……
天气凉了,来为师父和师姐送些衣物,上回中秋之夜,幸得大庄主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他日若有遣得上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下次如若再遇强敌……不可鲁莽出手,若是伤了怎办……
李慕标统乃在下好友,他身受重伤,性命危在旦夕,在下一时间无法顾虑太多,故而出手,下次自当量力,寻求更稳妥的方法。
大哥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我,表情有些凝重,忽然上前一步,认认真真地望进我的眼中,用恳求的语气说道,请……不要在伤了,当时若是不及救下你,你让我如何自处……
我一时间没有理解这句话。
大哥的身量比我略略高些,站在面前,直直望着我的时候,令我想起小时候,大哥抱着我,也常常会低下头来看我,目光温和而强烈。
也就在我愣愣地思量该如何理解这句话时,身后传来师姐的声音。
呆师弟,师姐欢喜地喊了一声,三步并两步地蹦到我跟前,拉起我的手道,好几天没回去,见不到你,想死我啦,刚才来了一个下人说你给我和师父送衣物来了,嘿嘿,我就知道还是师弟最好了。
师姐身后远远站着的是师父,他脸色平静如常,淡淡地笑。
我见师父师姐没事,放下了大半的心,递上裹有不少衣物的包袱,心道有人查问萧家旧屋的事情,不能忘了说。
于是我转身对大哥道,大庄主,在下和师父师妹还有些话要说,所以……
我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师姐拉着手拖到了师父身边。
师父低声问道,阿景,出了什么事情。
我将那天与李慕喝酒时候的对话说了,师父听后沉默半响,道,我已算好,用十五日施针,暗中封住那人的真气,如今是第十日,不能功亏一篑。
事到如今,只能进不能退。我低了头,道,那……师父和师姐在山庄里要万事小心。
回到医馆的第二日,也即是师父留在山庄中的第十一日,李慕兴冲冲地来了。
他一把拍在我肩膀上,乐呵乐呵地说道,小兄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朝廷的调度令下来了,我终于可以去驻守边关重镇。
边关……
我想了半天,回了一句,李慕,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李慕搭在我的肩膀上道,正所谓热血男儿就应驰骋沙场嘛,能有机会北上抗击金兵乃是我一直的心愿,好歹俺李标统一身武艺,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江南的温山软水里捉贼吧,嗯,小兄弟,我知道你是不舍得我离开对不对,哇哈哈。
只是守城,还没到抗金呢。
我脸一沉,把手肘子往他胸口一撞,直撞得他呲牙咧嘴,顿了顿,道,李慕,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啊,明天就走啊。
这么快。
是快了些,今晚杭州兵府里的弟兄们说要为我践行,约好了一起去喝几杯,你也要来啊。
我知道李慕这人所说的喝几杯实际上是喝好几坛子,虽然不爱喝酒,但还是答应。
当晚,我坐在一群大碗喝酒喝得七荤八素还在不停一边高声吼歌一边互相推撞发酒疯的人中,就发觉自己白天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深深感叹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李慕这家伙。
喝酒跟喝水一样爽快的李慕早已是茫得不轻,见人就搂,搂了不放,嘴里还喊着春意居里一众姑娘的名字,然后一口亲上去,哼哼唧唧地说晚上要陪本标统不然不让走。
我比平时喝得多,觉得脑袋晕乎乎,心说再喝下去可是要陪他们醉一块儿了,于是起身准备告辞。
脚下虚浮地走到李慕跟前,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李慕一把搂住我,又想一口亲过来,把我吓得拼命用手撑着,慌张道,李标统,你看清楚点,我不是姑娘。
李慕艰难地睁大他的醉眼,看了好一阵子,点点头,嗯,你是小兄弟,不是姑娘,来,喝酒。接着把手中酒碗满上酒,递到我面前。
我纠结许久,还是没好意思拒绝,把这一大碗酒接过喝下。
酒劲冲上头顶,我没听清楚李慕说了什么,隐约记得他周围的人叫了几声好,然后我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去,没留神,被门槛绊倒,栽倒在地上直接醉过去了。
我做了一个梦。
我知道自己在梦中,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西湖畔,一叶一叶的纸船灯缓缓飘过,纸船上烛火摇曳,将熄未熄,渲染出淡淡一圈黄晕。
烛火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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