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俊卿只觉得骨头都酥了大半,伸手便要揽那少女腰身,却被她一闪身轻巧地躲过了。那少女偎在王惟朝怀里,一手提着酒壶,竟要直接往王惟朝嘴里倒,一边笑吟吟道:“这可是我亲自酿的酒,除了我看中的人,谁都别想尝一口!”
王惟朝被她倚着,又素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得已,被她灌了半壶酒下去。
那少女嬉笑着,给他把从嘴角淌出的酒液擦去,王惟朝去捉那只手时,却感觉那双手不似少女般柔软,颇有些骨节分明的感觉。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已然晚了,眼前的东西开始模糊。他一把推开那个少女,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却浑身没了力气。他扶着额头晃了几晃,隐隐地听见那少女笑吟吟地说:“看我们西域女儿亲手酿的酒有多烈,这酒常人喝了一口就晕,我看上的人果然不错,竟然能喝了大半壶才倒。”
葛俊卿又说了些什么,他已听不分明了,只觉脚下一软,完全没了意识。
那一觉睡得并不太久,醉梦中,门被擂得价天响,便是喝了千日醉的人,怕是也能吵起来。
王惟朝睡恍惚了,朦胧中还当自己在王府,皱眉斥了声放肆。门外静了片刻,缓过劲来又是一阵擂门。
龟奴隔着门喊:“这位爷,外头有人有人点名要看琉璃的舞,您看是不是……”
王惟朝一阵头疼,睁了眼,明晃晃的一层层红纱帐在小风里掀着。怀里偎着样东西,贴着肌肤,暖暖的搂着挺舒服。
王惟朝眉头一跳,垂眼往怀里瞧,头像被人猛然用锤子狠敲了一记。
他怀里偎着的,是方才那少女,再仔细看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姑娘,而是上次在雅醉阁遇见的那个叫韶玉的小倌,难怪方才看他轻纱遮面也觉得那眼神似曾相识。眼下两人肌肤相亲,裸裎相对,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脑袋还有些嗡嗡作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自己让人套住了。
他流连花丛这些年,还从没吃过这亏。暗门子里经常使的下三滥路数今日倒让他撞上了,费尽心思设下这一出捉奸在床,看来是讹定他了。
门外叫门声更响,几乎要破门而入。
王惟朝莫名火起,低吼了一声:“闭嘴。”片刻他又咬了咬牙,难得没底气地说,“你先下楼等片刻,这就让他去。”
门外龟奴的声音没了,左右关他在房里,楼上楼下打手护院遍布,不怕他溜了。
王惟朝一把拎起他怀里装睡的小崽子的后脖颈,冷笑:“这一招你跟谁学的。这下套子讹人的下三滥的手段,你用的也这么顺手。”
韶玉眼里盛着两汪水,一脸委屈,仿佛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抱着薄被缩着肩膀,无比可怜。
王惟朝胸中那把无名火渐渐熄了,瞧着他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便是有天大的火也发不出来。
韶玉一直吭哧吭哧地抽泣,委屈的表情仿佛是无声的控诉,指责他玩弄了自己的身心,不仅不对自己酒后乱性的行为负责,还无耻迁怒。
王惟朝被他哭得心烦意乱,韶玉一头蹭到他怀里,满是泪水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泣不成声地说:“我已是你的人了,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别抛下我。”
这话听着耳熟,王惟朝游走花间多年,这话总断不了三五不时听上几回。
韶玉拱在他怀里,哭得更加委屈。
王惟朝最怕人哭,特别是小美人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哭得肝肠寸断地倚在他怀里,着实捅着了他的软肋。
他的手放在他肩上,只是一碰,韶玉往他怀里贴得更紧,王惟朝整个身子僵了,举着半截手臂悬空着没处撂。
王惟朝半晌叹了口气:“……你不是在雅醉阁待着么,怎么又上这落花轩来了?”
韶玉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他:“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韶玉一脸委屈道:“上次你走了之后,徐老板就说你多半是看上我了,留着我是个麻烦,再加上我老想跑他也逮够了,于是就甩手把我这麻烦卖到对门落花轩来了。”
王惟朝有些无语,韶玉突然又不哭了,胡乱一抹眼泪,等着通红的兔子眼咬牙切齿地说:“这里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才来两天就叫我接客,我就跑,他们抓我回去,隔着衣服拿泡软了的鞭子抽我,又疼又不留痕迹,打得我还剩一口气问我还跑不跑。我说还跑,他们就继续打,打了我一天一夜。”
他说着,忽地坐起来让王惟朝看他身上的瘀青,随是隔着衣服拿软鞭子抽的,也留下了不少瘀伤。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疼。
王惟朝闭上眼,慢慢地问:“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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