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宝眼看王惟朝被浇得透湿,手忙脚乱地脱下外衣给他披上,拽着他回房避雨。
王惟朝像是魂魄离了身体,一路踉踉跄跄地被拽回房,没有半点反应。几个下人慌忙烧水、拿干净衣物。
罗宝给他更衣,脱下湿透的衣服,王惟朝的身体露出来。他胸前身后,深深浅浅的伤疤交错,还有些新添的伤口,见了水翻起来,极是可怖。
罗宝给他擦着身,鼻头一酸,忍不住哽咽了。
“奴才们不是没心没肺的东西,王爷在边关冲锋陷阵、徒手擒了鞑子首领的事奴才们都听人说过。奴才们是真心敬慕王爷少年英雄,不忍心看您在这样折磨自己。朝廷里官爷们的事,奴才们不懂,却知道老天有眼一直护着好人。凌将军和少将军他们,一定能得天佑!”
王惟朝慢慢抬起眼,轻声道:“……天佑?”
罗宝重重点头:“是,凌将军必然能平安无恙!”
隆隆辗过的雷声压过了说话的声音。
窗外雨下得更疾,像是替人将心中那份不平释放出来,哭得痛快淋漓。
☆、空寂
那天起,王惟朝没动过送来的饭食。罗宝给他送了去,原封不动地又被退了回来。罗宝似乎知道他想什么,也不劝他,收拾盘碗时,将厨房给掺了药的剩菜饭悄悄倒了,并未对外声张。
到了第三天,罗宝照常敲门进去送饭,没人应声。
他提着食盒推开门,刚进屋,顿觉背后被人连拍了几下,他周身一僵,竟动不了了。
王惟朝拎过他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轻声道:“我封了你的穴道,三个时辰之后自解,不用惊慌。”
他说着转身欲走,罗宝压低声音叫住了他。
“王爷别走后门,那边布防比正门更严。”
王惟朝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多谢。”
也许是都以为他中了软筋散,王府中的监视并不严密,真正拦人的,搜集中在前后两道门前。王惟朝潜在树丛中,等几个家丁走远了,便翻身跃上了搭着院墙的老槐树,再一翻身便纵了出去。
顺着街往外走,人渐渐多了。王惟朝回忆着儿时的记忆,回想着葛首辅的宅邸。十年前的巷陌如今已完全陌生。他拦了几个百姓问路,一路找过来。
他贪看左右,却忽视了面前,迎面撞上了人这才恍然一惊。
迎面与他碰在一起的人蹲在地上,两只手摸着地面,口中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那少年提的盒子摔在地上,他却不管,只是睁大眼满地乱摸,像是在寻别的东西。
王惟朝将他袍脚下躺着的玳瑁架眼镜递还给他,扶他起来道:“这位兄台,对不住。”
那少年戴上眼镜,这才松了口气。他拾起摔在一旁的描金盒子,掸掸身上的土,摇头道:“现在的后生,怎么都这么不稳重。”
眼前这少年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是一副七老八十的口气。再仔细看脸,眉目生的颇为清秀,只是前发挡了大半个额头,微垂的细长眼藏在眼镜后面,给人种阴恻恻的感觉。
王惟朝躬身赔了个礼,想了想又问他:“兄台可知道内阁首辅,葛阁老的宅邸所在?”
少年打量他一番,慢吞吞地一抬手,指了个方向。
“顺着这条街直走,到头往右手边拐,再走一段就到了。”
王惟朝连声道谢,忙赶路去了。
那少年走出几步,却又停下来,转眼看王惟朝渐远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竟生的与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怪哉。”
王惟朝找那少年指的路找到了葛嘉的府邸,请下人通报了在偏厅等了片刻,葛嘉忙不迭地赶来了。
他掩了房门,快步迎向前:“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王惟朝已抢一步跪在他面前。
“舅父,求您帮外甥一回,救救凌啸!”
黑油门板上,口衔着锡环的椒图铸的格外威武。索檀悠然自得地端详了半天,这才握着门环扣了叩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应门的小厮探出头来,张大了嘴合不拢,连忙打开门往里请人。
“索太医怎么走着来了,府上刚派了轿子去请您。”
索檀四下打量着严府中的庭院格局,慢条斯理地说:“我打发他们走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我天生不是让人伺候的命,特别坐不成轿子,总觉得那玩意一脚迈进去,晃晃悠悠的和进了棺材似的,等着让人抬着下葬。”
小厮脸绿了绿,干咳了一声:“索太医开玩笑了。严大人还在朝里处理政事,小的直接带您去见人。”
索檀跟着小厮绕到后院。小院格局颇为别致,亭子里还引了道流觞曲水,亭旁颇有些奇花异草,郁郁葱葱。
他不由得暗忖,这新宠看来是严屏心尖儿上的人物,不知是何等fēng_liú神采。
门虚掩着,小厮引他到门口,满脸堆笑道:“索太医自己进去吧,严大人命令过,除非有吩咐,谁都不得擅入这间房。小的在院门口待命,您有吩咐就叫小的。”
索檀道一声打扰,推门进屋。
房中一股甜腻的味道,桌上摆着尊销金兽,正半张着嘴,向外吐着袅袅白烟。
索檀仔细嗅了嗅,皱起眉熄了香炉。又连着开了五六扇窗户,自己先出门,喘了几口新鲜空气。
晾了片刻索檀才进屋。纱帐后面那人原本朝里睡着,这会儿听见声,撑着身子起来了。
眼前之人生着一双勾魂夺魄的佻眼,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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