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了片刻,他忽然就将我横抱而起,便朝床而去。我笑道:“别在脖子上留下痕迹了。”
只见他微微一笑道:“属下有分寸。”
他抱着我来到床边将我放到床上,脱了鞋袜,又将床两边收拢在银钩上的纱帐放了下来,遮住了外面的视线。我拿手止住他放在我腰间欲要扯开腰带的手,道:“灭灯。”
“是。”是字话音刚断,他发髻上的那支簪子便从他手中飞出,打灭了烛火,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他这用簪子熄灭烛火的手法跟前一次如出一辙,可上一次我刚从颓丧的阴影中走出,身心俱疲,短时间难以再次接受他人的一片心意;然而经过这半年,心境已大有改变,现在张教主已经全心全意地接受了对方。
一年后。
时光如梭,转眼间又过了一年,又到了姹紫嫣红,繁花盛开的季节。我与宜风居住在天乾山上,日子过得十分平静,可短短一年间严广与张复月却有了大变故。半年前张复月出家当了道士,后来我接到严广差人送来的信件,他既不在青城新置的宅院中,也不回江南老家,只身携带侍从云游四海,泛舟五湖去了。这两人就这样由情深眷侣变成了陌路人,这样的事情当初谁又能想得到呢?
这一日我正在呆在书房中,宜风从外面进来将一封信交到我手上,我一看信封上的落款,猛地一惊抬头问他:“是张复月寄来的?”
只见他点点头道:“没错,那送信的人说确实是道观里一个张姓道士托他顺路送来的。”
自从一年前在严广宅中发生了那件不愉快之事,我和他就彻底断了来往,他出家的消息也是从江湖上听来的,一年未有消息往来,怎么今日突然写信而来,这其中有什么蹊跷,还是他……
我满腹狐疑,与身旁的宜风对视一眼,只见他脸上也满是疑问,便立刻拆了信,招呼着宜风靠近一点,遂将信纸摊开拿在手上与他一同看起来。
待我和他将信件浏览阅毕,两人不由得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儿只听宜风说道:“教主,你和张少侠曾为朋友,后来他因误会与你断绝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总有一点疙瘩,现在他既已写信来阐明,信中不无后悔反思之心,知道与严公子感情破裂,责任并非只在严广与教主身上,他也有大部分的责任。张少侠信中写的这么情词恳切,教主你总归该放心了吧?”
我拍拍宜风的肩膀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将这点心事一直放在心中,可还被你看出来了。”又道,“我与他以前曾为朋友时便知他胸襟豁达,耿直刚毅,后来和他闹翻脸,因为我的缘故致使他借酒浇愁,形神萎顿。我怕他如果一直沉沦下去,就害了他终身,没想到半年之后他竟然离家去道观当了道士。现在看他来信,言辞之间风轻云净,流露出一种淡然自若的心境,也不避讳提及往事,说到最后还希望我能原谅他的轻薄草率,不要把他的酒醉狂言放在心上。看来他又恢复往昔沉静,抑或比之往昔,心思更加通透明净。”
却见宜风握着我的手笑道:“我虽不喜欢张复月此人,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才华武艺,这样的人却出了家,实在是有点可惜。”
我道:“他信中谈及出家一事,却说他因爱恨纠缠所累,身心沉沦,后来能从此中脱身,参悟道理,不失为因祸得福。”随即又笑道,“离了人世间的爱恨,自然心无所惧,不受羁绊。”
宜风笑道:“听教主之言,好似心有羡慕?”
我微点了一下头,又转过头对他道:“话虽如此,不过天地无情,人却岂能无情,宜风你也曾说过‘凡夫俗子,如何能轻易脱离得了情字,倘若能轻易脱身得了,情也不能称之为情,人也就不是俗人了。’我深以为然,所以我们这些凡夫俗人还是在俗世红尘中暂且流连驻足吧。”
我这话说完,便被他从背后将身体拥住,只见他将我揽在怀中道:“属下愿意追随教主一生一世,永无怨悔。”
我与他十指交缠,相视一笑,这一笑,便允定了终生。往事已成烟云,来世终归飘渺,唯有今生,誓定盟约,无怨无悔。
第二结局
宜风许定誓言,我回首与他相视而笑,两人抱在一起,许久没有说话,书房内静谧无声,似乎整个空间唯存在两人贴得极近的心跳声,这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很能镇定人的心神,将那些不安怀疑一并驱除出两人的脑海。
我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痛,一时忍不住不觉便咳出声来,宜风看我突然咳嗽起来急忙关切问道:“教主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说完又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披在我身上道,“开春时节忽冷忽热的,教主不要着凉了。”
我用袖子捂住嘴巴,摇头道:“不碍事,从去年冬天开始就断断续续有些咳嗽,应该是旧伤没有养好,复发而已,你不用担心。”
只见他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道:“虽说如此还是不能疏忽,这样吧,我去楚大夫那儿转一趟,请他过来诊视如何?”
我点点头,他便立刻走了出去,这时我才将一直捂在嘴边的袖子拿下来,只见上面有几点血丝,见此我不禁长叹一声,犹如全身力气被抽尽般跌倒在椅子上,自语道:“宜风,我恐怕要辜负你的承诺了。”
【完】
汤显祖于《牡丹亭》中曾发感慨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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