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的冬天,自己品嘗到茫然若失的失落感。
即使如此,自己還是非常憐惜。
就算死了,這份感覺也不會改變──不管是對即將離去的季節,還是對那名少女。
魚住的手指抵在窗戶玻璃上。稍微吹口氣,短暫起霧的窗面馬上又變回清晰。從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大學的後門,那附近盡是光禿禿的樹,是個很像黑白相片的冬天景色。
在那些樹中可以看到幾點顏色。仔細看是磚瓦的茶褐色,和矮樹叢的綠色。還有,不知道是誰抱著花束經過。那個鮮豔的橘色是來自叫做非洲菊的花,上次瑪莉有告訴過自己。
最近總覺得世界看起來不一樣了,顏色感覺變得越來越鮮明。
自己並不是色盲,所以從以前到現在應該都可以清楚地辨別顏色,可是,為何現在卻會有這種感覺呢?
自己喜歡春天,也喜歡冬天。雖然那伴隨著痛楚,但還是喜歡。
最能感受到自己的體溫──還有自己喜歡之人的體溫的季節,再過不久就要離開了,這件事真讓人寂寞。
透過玻璃看出去的天空,是不怎麼鮮豔的藍天。
「魚住,繃帶。」
有人叫喚自己,讓魚住轉過頭。
「怎樣?」
「右手的繃帶鬆開了,你看。」
開口呼喚佇立不動、始終看著窗外的魚住的,是站在試劑架前的濱田。
春假期間的研究室裡幾乎沒什麼人,但為了準備再過一個月就要開始的新學期,所以兩人正在整理試劑架。
濱田是個喜愛整理東西的人。若是沒有好好地按照字母順序將物品排放整齊,他就會渾身不自在。
「啊啊,真的耶。因為這邊的繃帶,我自己綁不好。」
「我來幫你綁,坐在那邊。」
魚住乖乖坐在鐵椅上,並把右手朝濱田伸出去。
濱田捲起魚住身上檸檬黃色的衣服袖子。
「這襯衫的顏色真漂亮,是誰挑的?」
濱田打從一開始就不認為那件襯衫會是魚住自己選的。在這間研究室的人都知道,魚住這個男人不論是對穿著還是髮型甚至自己的容貌都漠不關心。他不知是對外表毫不在意,還是覺得那跟自己沒有太大關係,總之,魚住就是缺乏美感。
「嗯,這件是響子挑的。」
「喔,很有她的品味呢。會不會痛?要再綁緊一點嗎?」
「這樣就好了。該不會……濱田先生很擅長綁繃帶吧?」
「不是什麼該不會,是本來就很擅長,因為我喜歡玩醫生遊戲。」
「喔,這樣啊。」
──那只是在開玩笑罷了。
因為補充這句話會顯得很愚蠢,所以濱田就沒有說出來。
和魚住對話,就是因為會有這種無法預期的情況,所以才有趣。
魚住傻傻地看著自己纖細手腕上裹著的繃帶,他是個沒有美感卻又有著優美容貌的男子。沒錯,如果讓現在過瘦的身體稍微有點肌肉,修剪過長的頭髮,穿上流行的服飾,改掉老在發呆的習慣,做出更明快的動作,張開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微笑,那他簡直就跟時尚雜誌上的模特兒沒兩樣。
──不對。
濱田不得不訂正自己的看法。
──那樣的話,魚住就不再是魚住了。
魚住就是要一直發呆才是魚住,遲鈍和纖細混雜在一起才叫魚住,平常再怎麼靠近他也難以理解才是真正的魚住。
這個某處非常遲鈍的美貌研究生,就在上個月,實行了縝密的割腕計畫,因而現在兩隻手腕都還纏著繃帶。特別是割得相當深的左手,到現在還無法靈活使用。據濱田的觀察,連在敲打電腦鍵盤時,魚住的左手都只能用來按鍵。看來是只要動到就會痛吧?
不過,魚住缺乏表情的端正臉孔,幾乎沒有露出痛苦的神態。
有時候他會低頭嘆氣,或許那時就是在忍痛吧?但那並非是意識到痛覺時的忍耐,而是在無意識中──就像孩提時代,做壞事被修理卻不敢吭一聲一樣,魚住不會傾訴自己的痛苦。
「啊,響子一定是喜歡黃色。」
把袖子放下來的時候,魚住這樣嘀咕。
「為什麼?」
「我現在才想起來,響子的房間裡有很多東西都是黃色的。」
「房間?」
「像是坐墊啦、床單啦,嗯……還有浴室裡的浴簾也是黃色的。」
「浴簾……啊,對喔,你跟荏原小姐以前曾經交往過嘛。」
「是的。」
兩人是在都還是大學生的時候交往過,應該是四年多前的事了。
濱田感覺有點難以想像,兩個人之間是如何應對的。他實在無法聯想魚住和女孩子約會的模樣。即使欠缺戀愛的感受,還是會一起去看愛情電影嗎?即使吃相非常糟糕,還是會去高級餐廳嗎?
響子和魚住相比,是在一般常識範疇內的女性。她看起來是個老實乖巧的大家閨秀,其實卻有自我意識非常強的一面。不過會進到理科研究所的人,大多都是這種類型。因為如果自我意識不夠強的話,就做不出有創見的研究。
響子是面對研究時極為認真,可以進行精密實驗並慎重地導出結果的人。她還很自豪她白皙且五官分明的臉龐,以及豔麗的黑髮。濱田不曾看過她燙頭髮,都是任由直滑柔順的頭髮飄逸。
「那個……魚住,我可以問你一件奇怪的事嗎?」
「可以。」
「你和荏原小姐是怎么交往的啊?」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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