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战,又是真刀真枪,其实很危险。片场不成文的习惯,都是专门打替身,不敢把马蹄子和刀枪直接往大牌身上招呼。拍庄啸的特写,镜头里露半个后脑勺的就是裴琰的替身;转过机位拍到裴琰正面,站到他对面挨打的,就是庄家班的武替,通常就是萨日胜。回避交手也就不会分出胜负高下,谁也不至于露怯跌份。所以,观众在银幕上看两位高手一刀一枪逼真地对砍见血,其实在片场内,两个功夫明星从来没真正交过手的情况都有的。
裴琰叫停,把军大衣扒了,露出里面的纯黑色织金官服:“我自己来。”
导演坐在大摇臂顶上的小车里呢,叫了一声:“欸?你干吗啊?”
副导演从群众演员人堆里跑出来,带着一脸血糊糊的尸体妆,说:“老裴,咱还是替身吧!替身大家都省事,这荒山野岭的都怕受伤啊……伤着你们俩谁都不成。”
“你以为观众看不出咱们假打?”裴琰说,“替身没我打得好看!”
对面的庄啸,唇边神情难辨,在八卦掌的起式动作中,悄悄对裴先生摆了摆手:你给我一边儿蹲着去。
裴琰给一脸血的副导演打个手势指路:你先靠边站吧哥们儿,别伤了你是真的!
他眼角化了桃花妆,在大漠千军万马的包围圈中,面目非常英俊,带着一股绝路厮杀的妖气,从腰间缓缓抽出他的长刀……
放心吧,我还能伤了他?
还是他舍得伤了我啊。
飞沙走石,烟尘漫天,马匹转圈嘶鸣,山谷中喊杀声震天。裴琰从马背上掠过,居高临下挥刀飞劈,有一个腾身冲撞庄啸并且将对方生生撞下马的镜头。
就这个镜头,拍了好几条,很难拍。两人在摄像机镜头前表情动作都是来真的。撞得不够狠就不像回事,撞太狠了又撑不住那股惯性,俩人一起从马背上滚下去,摔了一遍又一遍。
摔得两眼直冒金星,吃了一嘴草。
好不容易拍到一条动作不错的,庄啸看过监视器,还是不满意,跟导演说再来一条。
庄啸说“再来一条”,裴先生绝对配合。换做别人,他可能就不干了。
庄啸抓着他衣服后心,把他从地上直接薅起来,错肩时低声跟他说:“换替身吧。”
裴琰说:“没摔到我,我又不疼。”
庄啸用口型小声说:“看着你摔,我脸上表情都不对。换替身我能演得更好一点。”
裴琰回头瞅这人,天还没暗下来,他眼里就有连缀成片的点点星光。他眯眼一笑:“这么疼我啊……”
庄啸说:“没跟你扯淡,你赶紧下去。”
裴琰往地上“呸呸”吐了两口吐沫,不知吃进去什么了。
庄啸笑他:“你嘴唇怎么是绿的?”
裴琰扁着嘴,舔了舔那苦涩的味道:“我吃的是草吧?”
“是草。”庄啸迸出一颗酒窝,“你都快能产奶了。”
这话又暧昧了,俩人脸色都一变,下意识回避视线。庄啸板着脸低头走开了。
有些东西缓慢地发酵变质了。
所有说出来的话,已经不是脑子里预设的打好草稿的,都不知在胡说八道什么……
连续几个惊险的马战镜头,拍得人困马乏。主演也都卖力了,比着谁更拼命,制片主任都感叹,值了,绝对值得剧组给两位爷们儿付出的片酬数字。
拍完这段,裴琰跟导演叫:“看我们俩骑马骑得这么帅,打得这么好看,明天给我们再加一场马战戏呗!”
“还没摔够?”导演说,“你还要加戏?”
裴琰说:“反正人都在这儿,马也在,趁着老子有兴致,你们让我多打几场。”
周围一群汉子开玩笑:“骑好几天马了,您屁股不觉着颠?”
“梆梆硬的家伙不戳得疼啊?”
哈哈哈——
裴琰整饬自己官服的下身,低头瞄着说,“老子是不是得给自己上个保险啊?”
有人取笑:“岑公公上什么保险?您裤裆里有货么?”
裴琰回敬:“我这公公是假的,入了宫我就没净身。货真价实器大活儿好我比驴都大你们等着的我去找匹马练练它……”
裴琰一脸王霸之气直奔旁边那匹战马,欲求不满的表情,竟然想要去xìng_sāo_rǎo那匹马。
周围人都笑疯了,邢瑢在一旁笑得偶像形象灰飞烟灭,蹲在小板凳上,笑出一嘴大牙肉。不去计较暗地里勾心斗角、谁比谁红的戏码,片场里每天的工作与人生,原本就应当是辛苦并快乐着……
估摸只有邢小哥的经纪人和团队策划在后面闷闷不乐:姓裴的心机boy,这就是扮疯吃老虎,又耍心眼忽悠导演给自己加戏?这部电影到底谁是主演?海报上排第三番的一个反派,胃口和野心都不小,到处抢镜,戏份已经成了男一号了……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熔金。收工前最后一个镜头,是庄啸一枪砸飞裴琰的替身。
那一枪砸得很硬,抡起来很帅。果然裴琰本人不在镜头里面,庄啸动作挥洒自如多了,没什么顾忌。
然而当天在片场,就最后这个镜头出了小意外。
替身演员飞出去时,带动了背后拉的威亚绳。威亚绳应该是同时拴有好几根,互为备份,这样即便其中一根在空中断裂,也不至于把人摔下来。
其中一根威亚绳,真的断了。
替身演员并没有事,但是那根很硬的绳索在空中弹起来,恰好弹中了镜头视野里的一匹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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