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高润突然明了——徐元也是爱着他的,原来他不是单相思,原来他们从来都是相爱的。
下一刻,两滴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相爱又怎样,他们回不去了,他们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不远处一颗桃树下,唐宁也背靠着桃树,他觉得清醒了些,又觉得似乎更晕了。
他此刻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他的思维在酒精的刺激下无比活跃。
从对面两人相见开始,唐宁便旁观了一切,他看着他们拉扯,看着他们相拥,亲吻;看着徐元把高润压倒桃树上,震得枝上的桃花,一片一片,纷纷飘落,覆满了树下一红一白两个交缠的身影。
美景撩人,可唐宁却觉得桃花开得如此灼人,却让他全身发冷。
这花海如此美丽,如仙境一般,可在情海中痛苦挣扎的那对有情人,他们身上散发出绝望的寒冷,一波又一波,冻住了所有的嫩枝初蕊,仿若冰花。
唐宁疑惑了,他画那么多美景,那么多美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唐宁抬头看向头顶开得灿烂的桃花,她们很美,他画的桃花也很美,和真的一样,看到他画的人也觉得桃花很美,除此之外呢?
他只是画了桃花最美的一面,又有谁能从他的画里看出每一朵盛开的桃花,都经历了春寒料峭,都曾经在黑夜中努力绽放。
就像那两人,如果他把他们画下来,该是一副非常美丽的画,花美人美。可实际上呢,他们是那么绝望和痛苦,别人能从他的画里看出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故事么?
就像一个老人,唐宁能画出他脸上每一道皱纹,可是他能画出这些皱纹后面所经历的一切喜怒哀乐么?
唐宁进入了一种世界,他在想象,十几岁的高润跟徐元的快乐时光,然后是突然的厄运,六年的分离,最后,一切的一切,归于眼前此景。
唐宁终于知道自己的画缺了什么——时间的沉淀。
也许这就是他苦苦追寻的画意。
一声“唧唧!”震醒了在场的三人,唐宁一摸空空的衣袖,不好——
又一声“唧唧”在高润耳边炸响,两人猛然回过神,同时侧头一看,竟是一只小猴子抓着树干,黑亮的眼睛,因着醉意满是水雾。
它眼珠子来回转动,似是在问:你们两只在干什么?
高润脸色通红,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徐元,一溜烟跑了。
徐元一只手擦嘴,一只手捏住小猴,把他从树干上扯了下来,放到眼前与它对视,小猴满脸无辜,对着徐元的冷脸,似还有些委屈。
“这是你的猴子?”
唐宁怯怯住了脚,“是。”——他不会想捏死他和小黑灭口吧?
“以后不要放出来乱跑。”
说着,徐元手一松,小黑“唧——”一声尖叫,尾巴死死勾着徐元的手指。
徐元哼了一声,伸出另一只手,对着细细的尾巴,轻轻一弹——
等唐宁手忙脚乱地接住吓坏的小黑的时候,徐元已经大步离去。
唐宁看着那带着几分寂寥的背影,嘴里喃喃道:“你这个爱闯祸的电灯泡。”
唐宁回到林府书房后,立刻执笔作画。
然而,心中想是一回事,画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
唐宁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那种感觉。
他凝视这满目桃花,突然沾了透明的胶夜,一朵一朵涂了过去,最后变成了满世界冰花下,一红一白两个飘逸的身影相拥。
唐宁摇摇头,把画放到火盆里烧掉。
忙过了琼林宴,唐宁在京城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上门说亲的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
唐宁不胜其扰,最后放话要奉养岳父和姨妈终老,才吓退了一批人。
当然除了拒绝媒人,唐宁还要修整圣上御赐的状元府邸。
早在殿试前,唐宁就写信去仓平县,让程先生吕大夫他们全部搬到京城来。
谁想他们人倒是全来了,却是来辞行的。
住了几日后,吕大夫便带着舒鸿宇去了北方采药,这么些年下来,吕宅的存货已经不多,吕大夫上次游历回来后就一直在整理自己一辈子遇到的所有药草,并且编撰成书,可是仍有一些药,他记不清也没有存货了,他便决定最后一次出去寻药,顺便带舒鸿宇熟悉一下,以后这些都是他的任务了。
而程先生却是被水明轩半哄半拉,“劫”去了渭海。
如此,整个状元府只剩下徐莲、唐宁、唐钰三个主子了,当然还有小金和小黑两只吉祥物。
因着唐宁是三元及第的状元,皇帝很给面子的给他升了半级,从六品翰林院编修,是一甲三人中品级最高的。
翰林院自古就是极清贵之地,清贵之地也很清闲,唐宁入了翰林院之后,每日只要点个卯,象征性整理些资料——这些资料历届编修都会整理,却一直没有整理完,然后便是跟着上司学写诏书,邸报什么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翰林院的三年就是给新人们一个缓冲期,这三年极其重要,能在这三年里看出多少官场门道直接决定了以后能少吃多少亏。
当然清贵之地也不是没有争斗,翰林院势力不少,拉帮结党的不在少数,最明显的分别就是座师,比如唐宁这一届进来的就是一派,既是同年又师从同一个座师,何况他们是新人,难免被老人欺负,更是要团结,若其中一人有了麻烦,其他人是要帮忙的。
可一个派里也有纷争,比如一甲这三个人,在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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