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敦化元年六月,羊舌不苦退兵, 两国消战事, 城郊已是一片青青。
而两国重归于好不久, 余慕娴便听到了传闻——新都来了个大人物。
“余相,您这次可不能再窝在这犄角旮旯了!”端目望着踩在泥里的余慕娴, 吕常识站在地头旁,长吁短叹,“自您家那大小子掌了权,这朝中可是一日不如一日……”
“吕尚书何必忧心这些?”知晓吕常识还有个国戚的身份在, 余慕娴埋头锄了锄田间的草。
吕常识原就不是心忧社稷之人。
若是其当真心怀天下, 那彼时楚宏儒便不会那般快登基。
“同朝为官这么多年, 余相何必处处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为难地瞥瞥自己的鞋面,吕常识倒是当真不舍得朝那田里下脚。
“吕尚书说笑了!”停手与吕常识一望, 余慕娴道, “慕娴不过一农夫,如何敢和尚书大人为难?”
见余慕娴顶着斗笠, 真如一农夫般自得其乐,吕常识心底暗暗叫苦。
他今日是承圣命而来, 据传旨的宫人道, 是新到的羊舌国主点名要见眼前这男子。
讪笑着与余慕娴打拱, 吕常识道:“余相既是这般说, 下官便知晓该如何是好了。”
“来人啊!还不下去替余相打下手!”挥手命跟在身后的侍从下地替余慕娴锄草,吕常识笑道,“余相,如此可是能随下官进宫了?”
“嗯……”
见吕常识竟是将她的戏言当真,装傻充愣,余慕娴眯眼。
她原是无需在田间忙碌。
但思及烈日当头,而埂间的杂草却颇为茂盛,她便生出了几分锄草的闲情。
可这些却不是她不想入宫的真正缘由。
想着羊舌不苦此时正在楚宫,余慕娴弯眉道:“殿下可是抵京了?”
“啊?”闻余慕娴问到了楚玉姝,吕常识眉头一蹙。
待想过圣谕中所言的,无论如何,定要将余慕娴迎入宫中,吕常识咬牙道:“不知余相所言的殿下是何人?”
“吕尚书当真不知?”不动声色地站到吕常识身侧,余慕娴自言自语,“慕娴以为那人已是到了……”
“长公主确实在楚宫。”吕常识压低声音,“只是,下官劝余相还是不要在此时去触圣上的霉头……”
“哦?圣上行新税,不是风头正盛么?”没有反驳吕常识的称谓,余慕娴扛着锄头走在其身前,“吕尚书且看看,这良田万亩皆是圣上的功劳……”
“余相这却是说错了……”跟在余慕娴身后,吕常识断断续续道,“余相只知这田是因税而种,却不知这税也因田而生……”
“嗯?有田才有税……慕娴以为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佯装不明吕常识言中的荒唐,余慕娴轻笑道,“此时恐怕天下皆以‘儒’为贤……”
“呵……”吕常识低笑道,“下官不信余相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嗯……”余慕娴大笑道,“吕尚书且看看本相今日的打扮,可好?”
“这……”定睛将余慕娴的穿着瞧在眼里,吕常识犹豫片刻,道,“余相这般穿着,着实有些寒酸……若是余相不嫌弃,可是愿移驾到下官府上……”
今日有羊舌国主在侧,余慕娴这般穿着,着实有伤今圣颜面。
“不必!”仰头望了望头上的烈日,余慕娴超脱道,“旧时人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你我二人正在行此举,何必更衣?”
“可……”吕常识还想言,余慕娴却已是扛着锄头上了车辇。
“快走吧!吕大人!圣上可没有你我这般的闲情啊!”坐在车辇中与吕常识一招手,余慕娴轻车熟路地命着车夫驾车前行。
“吱呀呀”的轴承声引得吕常识将视线转到车辇上。
待察觉到余慕娴已上了车辇,吕常识只得长叹一声,紧跟在其后。
他来时想过余慕娴或是会给他脸色,却没想过其会将怨气攒到此时。
记过彼时长公主北归时余慕娴的面色,吕常识不禁在心中默念,愿待会面君时,不要出什么岔子。
……
华贵的车辇缓缓驶入楚宫。
守礼地朝着楚宏儒一拜,余慕娴没有松开手中的锄头。
“见过圣上……”
“余卿!”不躲余慕娴的衣袖,楚宏儒将其虚扶了一把,便引与坐在一侧的羊舌不苦,“羊舌国主,这便是你想见的余相余慕娴……”
“原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余慕娴?”嗤笑着与余慕娴一望,羊舌不苦将随身的重剑搁到明处,“一别数十载,余相倒是与旧时不同……”
“不敢比羊舌国主……”低眉看着自己的脚尖,余慕娴将斗笠压了压,“一别十三年,国主身上的戾气竟是较旧时更重了几分……”
“是吗?”羊舌不苦将尾音咬得极轻,“可四殿下却是说,本国主的戾气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那或是因着国主大人的意志一日薄过一日。”余慕娴将锄头立到手侧,“殿下总是明眼人。”
“余相也不差啊!”忽地弯眉走到余慕娴身侧,羊舌不苦侧目望着楚宏儒道,“本国主今日来见余相,不过是想问余相可还能寻到本国主当年赠与余相的玉环?”
“玉环?”闻羊舌不苦在与自己手下的一个臣子讨要物件,楚宏儒狐疑地扫了周遭一圈。
他从未听人言过,余慕娴手中有羊舌不苦的玉环。
“此物可是在余卿手上?”否掉余慕娴无辜的念头,楚宏儒锁眉踏到余慕娴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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