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实在..啰嗦。"白凤忍不住低声一句,第四枚随即砭入肌骨,让他不由肩一抖。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如潮水一般而来,但他仍旧不发一声。
伏羲针最多只能穿透血肉之躯,但白凤那股傲气,却是由骨子里而来。
荀子其后也不再开口,直到缓缓钻到第十枚,"接下来,你开始运功,切记平和心气,不可生妄念。"
白凤发丝已被冷汗浸透,沁出的细密水珠滑落颊边。
他的心脉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压迫之感,身上的任何伤口皆可愈合,但唯独伤在心里...
痛楚之下,白凤不由想起那人。他在何处?而人心真假,又如何分辨?一念及此,白凤心绪突然微乱,荀子感到他脉象有变,不由大喝:"你不能动杂念!"
第十二枚金针没入,钩吻箭倒刺终于即将放开心脉中最为关键之地,荀子下针前更为仔细,观察反复数次,第十三枚才慢慢刺下。
伏羲金针带来的剧痛,钩吻箭的锥心之痛...怎么能和他所承受过的相比?!
心间辗转不去的那些疑惑,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白凤冷汗涔涔,他克制住自己不去想,但是打伤他的黑衣人、蜃楼地图、神秘的蒙面女子,阴阳家的秘密,以及魍魉恶意的诡笑,在他眼前晃动不绝。
最后出现的,是张良温和儒雅的面容,缓缓带起的温柔笑意...
却突然从裂开,剑光劈闪而来!
白凤心头巨震,喉头一甜,伏羲针晃动不已,而充沛的内力汹涌而来,将原本要逼离出来的钩吻箭,留在了心口不足一寸处。
"这..."荀子愣了一愣,胡须开始颤起,"唉!竟是功亏一篑..."
"我...没事。"白凤自己将针悉数拔出,叮琅作响。"倒是白费你一番苦心。"
"..这也不能怪你。"荀子摇首,"你的忍耐之力,远非常人能及。只是这钩吻箭特制,钩的乃是人心中最脆弱之处。"
"还能否取得出来?"白凤脸色仍然苍白,"即便我再勉力施为,恐怕也力有未逮。"荀子板起脸,"所幸你已无性命之虞,等你心定志坚,再另寻他法。"
"我不会失败第二次。"白凤扯起衣衫,准备起身离开,不料被荀子拦下,"老夫叫你过来,要告诫你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
"这里不是安全之地。"荀子眼中精光一闪,"老夫授业半生,可叹膝下韩非、李斯两徒自相残杀..."
"他们有什么原因?"白凤听他提到韩非,眼神一紧。
"无他,心思深沉者,伤人伤己。"荀子眼中不由现出伤心之色,"人心如猛虎,为保不被其噬身,迎难而上,并非智者所为。"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白凤对儒家的大道理,没有丝毫兴趣,让张良来恭听还差不多。
"老夫奉劝你一句,离他远一些。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荀子突然立起,"再深陷泥淖,只能自食其苦。"
"是吗?"白凤神色不变,"那又如何?"
"他们这些人...读得圣贤书,识得天下事,唯独缺少一样..."荀子咳了一声,终究隐不住衰老之色,"见其可欲也,则不顾及可害!"
"你是说,他会害我?"白凤嘴角一勾,"那也要他有这样的本事。况且,你们小圣贤庄,不是以仁爱自居?"
"天能生物,不能辨物也。孺子不分善恶,乃因被蒙蔽。"荀子叹息一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实在有趣。"白凤看了他一眼,没有半分怜悯,"你继续,我就不奉陪了。"
"怠慢忘身,祸灾乃作!"荀子气的顿足,"你若不信老夫的话,现在就去楚南公那里找他!"
然而话音未落,白凤身形一动,已不见了踪影。
一只蓝盈盈的谍翅停在白凤指尖,啾鸣两声,又振翼离去。
"真的...在这里?"白凤看着面前的丞相府,想到李斯上次的行径,眼中掠过一丝杀意。
但他也并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尽快找到张良。纵身越过,连屋瓦也未惊动一片。巡守军士只觉眼前一晃,揉了揉眼,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楚南公的住处并不难找。白凤落在檐角,只见他面前是一副棋盘。而对向落座的人,看到背影,正是张良。
但奇的是,棋盘上竟空空荡荡,连一颗棋子也没有。
"这是..."白凤看见他所谓重要的事,竟然还是下棋,心口受伤之处仿佛又开始作痛。
而楚南公对着空无一物的棋盘,轻扣两声,"这九宫图,你可看懂了?"
张良正襟危坐,"在下愚钝。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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