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没有提起来,只是跟我闲聊,说起京城里的人事。五年来多少物是人非,我都是一概不知的,小安虽然知道,却从来不会跟我说,也不能说。此刻我听他说着,慢慢连饭都忘了吃,只傻傻看着他。
“红蜻在你府里!”这是第一个吓住我的消息,红蜻是谁,就是当年捏着兰花指晃着水蛇腰教我“为人男宠之道”的人,那个被我表叔差点打死的我们楼家最大的异数和败类的人!我就说怎么禹翎的品味变得那么奇怪,原来之前那身行头是红蜻准备的!
“你们,你们怎么搅到一起去了?”
红蜻给禹翎做了男宠?我只觉得晕头转向,我记得当年红蜻可是跟我三弟混的,还很厚脸皮很得意地在我面前炫耀他一定会成为三皇子面前最得宠的……我觉得有点晕,这关系未免有点太乱了吧?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这有什么?”禹翎笑笑,长开的脸有着楼家人一贯的英朗俊逸,再不是当年的一团小包子,“现在事情有点复杂,你突然回去,又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小心点,别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回去之后,除了父皇你就只听我的,别人的话一概别理,有什么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就来问我。”他盯着我,眼睛有点像离仲,黑黝黝的,看不通透,“如果父皇说了什么,你没主意……也来问我。”
我把张开的嘴慢慢合上,默默点了个头。
禹翎却笑了,换上轻松的模样:“你看你,我几句话就吓到了,怎么还是这么胆子小?真不知道你是像了哪个……别胡思乱想,不过就是立太子的事情,有些争执罢了。与你总是无关的,放心吧。”
父皇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子,祖父驾崩后才做了五年的皇帝,他一直没有立太子,这两年底下的大臣们一直都在说这个事,现在是正式提了出来。我底下的弟弟们都是人物,就连最喜欢玩的老六,都玩出了个诗画fēng_liú名冠天下的名声,做正经事的几个,成绩更是不得了,文略武功,治国安邦,纳贤举才,样样都精通。这么一来,选哪个做太子就有点难了。
我回了京城才知道这情形,真正是热闹,就连我的王府门口都络绎不绝。我虽然是长子,因生母身份不高,且无外戚壮威,脾气懦弱资质平庸,本就不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五年前我以皇子的身份封王,是兄弟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封王的,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闲”这个封号,就是告示天下我这个二皇子与皇位绝缘了。及后因病被迁,说是上陪都去守陵,摆明就是贬谪幽禁,就算现在被召回来,也是个毫无实权和影响力的人物。就算这样,还有一拨一拨的人来拜访,实在是稀奇。
长途跋涉归来,我自要先美美睡几天养足精神,谁有精神理会他们?世人都知道我身体不好,于是关上门来通通都不见,也理直气壮。
我的王府里头一直只留了几个老人看着,多年闲置都有些荒废,空荡荡就显得有点冷,明明是五月里头,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热。我躺在玉竹簟上,有些惆怅地吩咐他们再给我抱一床羊绒毯,然后继续闭着眼装死。——醒着就混混沌沌犯困,闭眼了却又失眠,左右都睡不着,莫非是突然回来,闹水土不服?
老管家比我还要惆怅,隔了那么远吩咐下人做事,那哀怨的声气却能清清楚楚传到我耳边来:“王爷说戒酒了,这些东西全都不用再准备……问要怎么办?这上百坛子的好酒,也总不能倒了,就封在酒窖里,留着日后宴请宾客罢……说这都是稀奇难得的珍品佳酿给旁人喝可惜了?不懂事!王爷不喝,再难得再稀奇也不值得什么……”老管家尽心尽力给我看家收拾屋子,还有心一直搜罗收集各色各类的好酒,说是我喜欢,就等着我回来让我开心痛快的。
“当初因为先帝喜欢底下人十分守规矩,王爷又是做兄长的,自己年纪也小,馋酒喝馋成那样,也难得能沾一次唇。”说起来老管家居然还一脸疼惜的样子,“老奴看着王爷那些年,多少小心委屈都硬吞下去,就没几日是开心快活的……”
我悄悄吸吸鼻子,老人家爱心泛滥的时候,我最好别告诉他,当初我偷偷在外头做了多少好事吧。——鬼晓得我肚子里是多了条什么样的酒虫,从第一次沾酒知道了滋味,就犯馋。可是我身为太子的长子,一言一行都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别说像那些王孙子弟们胡闹,就连吃饭多少米喝茶几滴水都有定数,丝毫都不能违背。憋得我,看到宴席上他们酒盏里剩的那点酒渍,都恨不得拿舌头舔干净了。六年前的秋,皇祖父因病休养,许多事都放下来,父皇开始以太子的身份摄政,我就一下子松了口气,又被红蜻勾搭上,被他教了许多哄骗世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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