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彪胡嗣应声而出:“属下领命。”
旋即,转身大步流星得出了正堂。
一旁的孙师爷弯下腰,低声问道:“大人,这刑,是否要继续?”
俞卫东看向堂中,见徐明征仍定定地站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对适才发生的事无动于衷。
俞卫东见状,不知为何却在心底不由得暗叹一声,沉声道:“继续吧。”
赵烽和杜子腾二人快马加鞭,急驰到大理寺门外,却被层层官差拦住,无论他们怎样坐突右闯,威逼利诱,竟是脱不出包围圈。
直到他们冲进去大理寺内,已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
首先入眼的,是放在公堂正中的那块厚实的钉板,染血的铁钉,以及那蜿蜒着流淌到地上的鲜红的血流。
心,在一瞬间变得冰冷。
然后就是跪在钉板旁边的人。入目的,是血肉模糊的双脚。鲜血迷乱了人眼,恍惚间只看得见一片血红,再无其他。
☆、13
“明征!”
“小瞎子!”
心如刀割,原来就是此刻的感受!
赵烽红了双眼,三下两下从干净柔软的里衣上撕出一大块,想为徐明征包扎。
然而,当徐明征感觉到他的碰触时,竟是不顾牵扯带来的巨痛,左手撑在地上,愣是往边上挪动了身体,将脚踝从赵烽的大掌中抽出。
赵烽低头愣愣地看了眼空空的左手——就这一下,掌心里已经沾染上对方的鲜血。
“……明征……”
造成今日的局面,他是罪魁祸首。
怨不得人…怨不得人!
赵烽猛地抬头,朝上方之人斥问:“俞大人!既然已经过堂,为何还不给他止血!”
姜魏喝道:“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咆哮!”
俞卫东摆摆手。对于赵烽的质问,他干脆把话挑明。
“小王爷不必明知故问,依大宋刑律,过堂之后、在没有审完本案之前,是不能为苦主上药,本官对此亦无能为力。”
此时,杜子腾上前一步,扬声问道:“在下杜子腾。敢问大人,苦主所告是何人、何事?”
俞卫东见此人一表人才,眉眼之间却颇为倨傲不逊,乖戾嚣张。
他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苦主所告,正是你于正月二十六日晚,杀害民妇李玉贞一事,你可有话说?”
杜子腾似乎早有预料,听闻此言也只是四平八稳,面不改色地回道:“杜子腾知罪,也认罪,请大人即刻发落。”
“……”
俞卫东审案二十多年,真没见过这么爽快就认罪的犯人,这让他既狐疑又诧异。
“杜子腾,你是无话可辨,还是另有隐情?”
回应他的,是掷地有声的肯定:“是无话可辨,并无隐情。”
“来人,让疑犯画押。先带下去,改日再判。退堂!”
说实话,这案子疑点重重,譬如一堂堂的尚书之子,缘何要杀一平凡民妇;在这之前,又怎会与苦主有所牵扯?
但疑犯却痛快地全部应下,俞卫东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暂且退堂,留待候审。
另一边,杜子腾在被押下去前,转过头直直地看向徐明征。
徐明征也正对着他这边,脸上冷冷清清,既无欢喜,也无怨恨,一如当初在飘香院里第一次看到他时那样,淡雅如菊。
淡雅如菊的人,却没有了当时的灵动,仿佛失去生气的人偶。
杜子腾怔怔地看着他,舍不得移开目光。直到押解他的人不耐烦地扯动他的胳膊时,杜子腾才回转心神。
眼神复杂得飞快看了眼赵烽,在两名官差的押解下,杜子腾一步一步走下公堂。
再没有回头。
赵烽快步走过去,不忍看那双血肉模糊的脚,只弯下腰想将徐明征打横抱起来。谁料,徐明征倏地一把推开他,腿下使力牵动新伤,撕心裂肺间自己也侧摔到地上。
徐明征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惧,深深刺激了赵烽。仿佛在滴血的心上,又被狠狠划上一刀。
“你的脚受了伤,不能行走,我只是带你回去……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徐明征低着头,半晌后才迟缓地开口。
“多谢小王爷的好意,草民心领。”
“我不是什么小王爷!”
赵烽只觉得心口处如被针扎,是不是千刀万剐也不过是这样的滋味?
“在你面前,我只是那个书生杜烽啊……”
是自欺,还是欺人,抑或两者有之——当血和着泪时,已经无人能够分得清。
☆、14
孙师爷得了俞卫东临走前的眼示,正想过去找徐明征,却见“勇”闯公堂的小王爷对那人拉拉扯扯的,于是故意干咳了两声,眯起眼走过去。
“见过小王爷。”
赵烽正以保护者的姿态掩住徐明征的半个身子,对着孙师爷的请安,他低低得从鼻腔里“嗯”了声。
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带上些不耐的躁意,似乎很是恼他的打扰。
好在孙师爷的目标也不是他。
打过招呼后,和眉善目的孙师爷侧移一步,将目光转向徐明征,柔声细语道:“徐公子,过堂之后你的双足在五日内不可下地行走。因此俞大人特意嘱咐学生,上了药后再派两名官差送你回去,可好?”
徐明征磕头:“草民谢过大人。”
赵烽见徐明征刻意与自己撇清关系,虽内心苦涩,但见他收下孙师爷的好意,也算是殊途同归,便直起了身没再阻拦。
徐明征却维持着磕头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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