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线指环的诀别
【冰湖地狱】
父亲是爱我的,但同样也爱玛门,因此父亲只能纵容着他,和他站到一起。
如果可以,我宁可此时就死去。
是谁说过,要以毕生的勇气追逐梦想,要以末日的心情活在当下——可是对于我,梦想已经消弭,生即是死,天堂即是炼狱。
“玛斯罗尔,你不要死。”父亲说。
玛门在一边急得直掉泪,我却咬紧牙关硬是不发出一声呻吟。因为我想,就算死,我也不会在他人面前展现我的脆弱。
除了米加。
模糊中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气喘和脚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门口。玛门和父亲顿时都噤了声。
“玛斯罗尔……”过了很久,来人颤声呼唤,语音里还带着未平的喘息。
那是……
“米——”我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说出一个字。
他慢慢走过来,慢慢握住我的手,慢慢与我十指相扣。“玛斯罗尔,我来了。”
柔慢语声,宛如白玫瑰花蕊里盛着的露水。
我睁开半闭的眼看他,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米加,我……”
“我都知道。”
我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那眼角流出的泪水,从痛意变为苦涩。
玛门和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出去了。
“米……对不起……”
他只是轻叹。
“对不起。”
连轻叹也不见了。握住我左手的力道松了许多。
他到底还是怪我,他没有说原谅。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他想了很久,像是在犹豫,抑或是在斟酌词句。“因为……你也是我儿子和女儿的父亲。”
我不愿再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我的感受,因为这种心痛早已不再是语言之力可知。
我只能说,他的这句话就像是十二月里封冻了的忘川河水。
是独属于我玛斯罗尔的,冰湖地狱。
我沉默了许久。
舍不得,忘不了,但我不能自轻自贱。
我本无情,曾经冷漠地看待那些肢解的躯体,平常地面对那些惨烈的死亡。但自从他闯入我生命,玛斯罗尔就不再是玛斯罗尔。
原来的玛斯罗尔变成了现在的我,我是米迦勒黄金六翼上的轻羽,是他圣剑锋刃边的精芒,是他双手银链上的水钻,是他寝殿深夜里的烛光。
当无情变作多情,当冷漠变为脆弱,那些因为命运而不得不承受的伤害,便都放大了许多。
“米迦勒,既然这样,又何必,再纠缠不清。”我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然后背过身去捂住心口,仿佛这一点点手上的温度能够减轻心底的痛楚。“从此以后,米迦勒就是米迦勒,是光荣的天使长;玛斯罗尔也只是玛斯罗尔,无论是魔界的王子还是王妃,或者是什么地狱守护神,都不再——”
心脏一紧,一瞬间疼得难以呼吸。
“都不再,与你有任何干系。”
他似乎有些错愕。“玛斯罗尔,你——”
“天使长殿下,当哪怕只有一秒钟过去,所做的事情都已经发生,说过的话也已经被人记在心里……自从神创世之初,他就不曾给过任何人后悔的机会。”
阳光在酒红壁纸上跳舞,房间里却忽然冷得没有了温度。
耶路撒冷的黄昏,漫过经年,终于落幕。
傍晚的天色昏暗,悄悄透入天鹅绒窗帘的缝隙,在卧室里投下重纱的浅影。我的一切都随着一天的结束,而结束了。
不久前我还在耶路撒冷的宅邸里感谢命运的眷顾。而如今,命运却完完全全地抛弃了我,给我无尽的绝望。
它夺走了我生命中一切最重要的东西。
我不再是米加的小玛斯罗尔,米加,也不再是我玛斯罗尔的了。
而且这个世上,也不再有米加。
剩下的只有天国副君米迦勒,只有神域公主帕希雅,只有光耀王子尤尼尔,只有人们对这两个年轻炽天使的无限崇拜,只有尤尼尔接任死亡天使和智慧天使时仪式上的赞歌。
至于他的上一任是谁,已经没有人记得。
【流线指环】
我曾经想过,当我再一次从梦中醒来,是否可以忘却曾经的一切、成为一个全新的我?
我却明知自己做不到。
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酒红色纱幔仍在随风飘动,潘地曼尼南的阳光还是那么明澈,窗外的魔都依旧繁华喧嚷。
而我的心依然痛到麻木。
这里什么都没有变。唯一有些不同的是,醒来的时候,我的手心里多了一枚戒指。
纯澈流光的白银指环上镶嵌着一颗全天界最耀眼的钻石,流线型的简洁纹路攀着指环转了一圈。我把它转了一个角度,在戒指的内侧,可以看到九个飘逸潇洒的花体字母。
“”。
玛斯罗尔。
我蓦地想起三百多年来的每一个情节。他欢笑,他流泪,他兴奋展翅,他肃穆站立,他虔诚祈祷,他低声唱诗,他安静读书,他忘情拥吻。
那
些时候,这枚钻戒,总是在他左手无名指上闪耀。
我抬起自己的右手。
一模一样的钻石,一模一样的流线,一模一样的指环。
从那年耶路撒冷城的天国第一盛大婚礼开始,它就一直套在我的右手无名指上,从未摘下。
而如今,到了它灵魂凋谢的时候,因为它的另一部分已经被遗弃在遥远的角落。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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