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
“这还不好猜?不过,其实当年你早一点来,晚一点来,都救不了苏沐秋。如果不知道,岂不是要难过一辈子,现在搞清楚了,不是很好?”
“你也挺好的,高兴的时候朝夕相对,落魄的时候两相不知,不幸中也是大幸,怪不得每天都那么开心。”
不知道是关系太好或是关系太不好,无论是心无城府还是不知死活,互相戳戳对方血淋淋的痛处,竭尽全力讨讨彼此的厌烦,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底线分寸,如此针锋相对,仿佛撩拨噼啪作响的柴堆。
火反而能烧得更旺些。
张佳乐只顾哈哈大笑,提着酒壶朝白瓷碗里倒。而叶修看着他那无心无肺的模样,也一心想着就着这清风明月,豪快痛饮,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结果只见白生生的碗底衬着嫩黄明亮的茶汤,冒着袅袅蒸汽,飘出一缕清香。
“你摆那什么脸,我还要再打十年,喝不得酒。”张佳乐一边倒一边说。“这估计是小王的好茶,那个罐子看上去可贵。”
“我对茶没什么意见……但哪有人像你这样喝……”
他也不是什么讲究人,便也不好再说张佳乐。端起碗喝了一口,漠北的初秋已经有些凉意,一口热茶下肚,倒也是妥帖惬意,温暖极了。
“我倒确实是有烦心事。”叶修说,“我欠了小王好大一笔钱。”
“是吗,真是太可怜了!”
嘴上这样说,张佳乐看上去可是高兴极了,还好面前摆的是茶不是酒,否则他必须要喝上三大碗。
“所以我要躲债去了。”
“好好好,叶庄主慢走不送。”
“临走之前我要送张当家一个消息,也算是感谢您一路帮忙的苦心。quot;
“好说好说。”张佳乐最乐得看叶修受苦,最好是被王杰希追债追到天涯海角不得回转,于是当下心情极好,笑得尤为璀璨,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两个人似乎都忘了那些沉甸甸的心事,一时开怀畅饮,眼角眉梢都是轻松快意。叶修几乎有些不忍在这样的时候对张佳乐耍别样的心机,但叶修是叶修,而张佳乐是张佳乐。
“张当家以诚相待,叶某也不敢有所欺瞒,江湖上到处都有这样的流言,百花谷的新当家身体有恙。而最近的信报上又有消息,百花谷闭门不,均猜测邹远已病入膏肓离死不远。”
他掏出一把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就朝着张佳乐面门抛去,薄纸莹白如雪翩翩如蝶,只见这一片如蝶如雪的皓白之中破出一只手来,瞬息之间就朝着叶修的心口抓去。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张佳乐这是动了真怒,眼中一片冰凉的狠意,而叶修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无深沉的内力护体,要硬吃这一掌,犹如螳臂挡车。
于是张佳乐还是停手了。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叶修半晌,缩手转身就走,而叶修一把抓住他的手。
“张佳乐你赌不赌。”他笑着说。
“赌你妈。”张佳乐从叶修的手里抽出手来。他走了几步,又走回来。
“药方,微草。”他说。
而叶修摇了摇头,“你先带我出去,我没长翅膀飞不过那道悬崖,出去了我就给你。”
那个时候王杰希正在山腰的前院里看着弟子们练剑,忽然听到铃声大作震耳欲聋。这铜铃遇风不动,沾到人却响个不停,门下弟子皆警戒起来,王杰希却不动声色,眉宇间还有几分轻松愉快。
“不必去。”他叫住已经窜出门去的刘小别。“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岂有拦住的道理。”
他们就这样走了,抛下那长得看不到头的欠债册子,抛下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天下第一的秘密。一个心急火燎吹着马哨找来了他矫健的青骢马,一个慢条斯理地从树上解下他新命名的“三白”。张佳乐安抚地摸着青马的脖子,而树周围的草皮都被叶修那匹饿急的白马啃得干干净净。
他们很快地就分道扬镳,张佳乐的马脚程快,很快就把叶修的三白抛了很远。况且他们一个要回南疆的百花谷,一个要下江南的兴欣堂,就像一只伯劳与一只燕,纵使相逢一路,终究是fēng_liú云散。
而眼看张佳乐就要跑远了的时候叶修突然叫住他。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张佳乐却听得很清楚。
他说,张佳乐死了,百花还是百花,张佳乐还活着,百花却也还是百花。自作多情,难看极了。
张佳乐明白他什么意思,心里有些感动,却不愿意细想,脸上依旧摆出气急败坏的样子。
“放屁!”他比了十几个下流粗鲁的手势。“别找借口,如果我发现小远生病和你有关,一月为限,拿你狗命!”
他的声音也不大,他也懒得管叶修听不听得清楚,然后他提缰就走,马蹄啼沓疾驰而去,扬起阵阵烟尘。
灵犀一点通,劳燕各西东。
从漠北到南疆,张佳乐走了快一个月。看着那景致由秋入夏,从浅浅深深的红叶潇潇,到深深浅浅绿油油的翠。他无心欣赏任何风光景致,因为这一路走来,听到的都是百花谷的当家邹远病入膏肓病倒在床的消息。二当家唐昊的脾性暴躁人尽皆知,听闻如今心情欠奉闭门谢客,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给,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在那冷冷清清的山门前吃了一碗米线。
百花谷本就缺乏几分超凡脱俗的高手气质,一条青石路蜿蜒上山还算清净,但门口却开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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