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教授,只剩曼施坦因一个人了。他站在大厅中央,只有月光打在他背上,有种守墓的悲凉。
含混不清的歌声顺着风传过来,那是很古老的歌谣,年轻的歌者远离家乡。
“对于这个世界,我已一无所求。”
“对于这个世界,我已一无所有。”
“我一个人背着故乡走,荆棘将手掌穿透。”
“生我的人死了,养我的人死了,在没人为我指明路的方向。”
“所以我撞得头破血流。”
古德里安坐在无名墓碑前的石板上,身上穿着睡衣,头上戴着睡帽。他脸上没有睡意,还是带着天真的、灿烂的笑。他看了看怀表,然后喝了杯里的牛奶。
“明非啊明非啊,我来看你你开不开心?”古德里安拍拍墓碑,像在拍路明非的肩膀,“以后呢,我就和你住得很近了,”
无名墓碑旁有一幢小小的、矮矮的平房,看起来风一吹就能刮跑它。
“我刚刚搬来这里,好像因为太突然了,曼施坦因都没来得及把房子给我准备好。”古德里安苦恼地皱眉,拽了拽睡帽的尖。
“我之前就跟富山教员说一定不能不让人去看你,没人陪着玩儿多寂寞呀是吧?他当时还反驳我,现在好了吧,都因为他拦着我,你现在都不理人了。”
“不过啊,还好我比较聪明,明天我们开始正式上课,今天呢,教授来给你打个招呼,不要睡懒觉逃课!”古德里安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咧开嘴笑,“我去睡觉了,晚安。”
已经过了中年,身体并不是很好的男人摇摇晃晃地从不平坦的、长满了草的小路走回他的“新居”。
古德里安还是没有评上卡塞尔的终身教授。
但他的梦里再不会出现这个画面。
“晚安,明天见。”
第 21 章
恺撒不知道自己是抽了哪门子疯,让他在加图索家闹得最起劲儿的时候开着直升机来到了这个他并不是很了解的小地方。还好加图索家的面子够大,没让他刚入境就被通缉。大约是两年前的经历太鲜活还让他留恋,又大约是当初的心愿还未完成。
当初,当初真是个神奇的词汇,一切能言难言之隐都能被“当初”简单地概括进去,那些人啊事啊,它们藏在时间背后,渐渐褪去颜色。
恺撒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可能是变得太多,他还适应不了。就像他无意识来到秋叶原,而那条梦想着买下整个秋叶原的口水龙再也不会站在他旁边烂笑。
金发男人将手插进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宅男圣地的氛围,也不是很懂虚拟人物为什么比现实还有吸引力。
恺撒想,人各有好,大概他有生之年没法理解了。
这么想自己真是要孤独一生了,他自嘲地勾起嘴角。或许是“血之哀”还在作怪,镰鼬的领域不复存在,他再非全知全能。周围很嘈杂,他分不清有多少心跳,听不清人们的交谈。原本轻而易举的事现在难如登天。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应该是“血之哀”的变种吧。
然后恺撒发现自己染上了一个坏习惯,在独处的时候会不小心忘记呼吸,只有那时他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恺撒愣住,抬起头往熟悉的声音来源处看去。
乌鸦站在一家游戏店前,似乎在教训手下的人,但他的音调没有起伏,让人看不出丝毫他身上的暴躁。恺撒的视线也许太过明显,现任黑道大佬扭过头也看到了他。两个人都怔愣一瞬,礼貌地点头致意,然后同时错开视线。
“家主,该回去了。”帕西在恺撒右后方低声提醒,依然温顺恭敬。
恺撒侧过头,看着同样拥有蓝色眼眸的青年。
街上有人前行,有人后退,只剩这一个人在原地等你。然而再不会有人陪你走一遍来时的路。
真、绘梨衣、源稚生、源稚女、樱、夜叉,还有数不清的在他面前死亡的人,埋葬在这里,日本之行是用生命堆起的惨胜,太过沉重。再也没有香槟和郁金香在废弃的停机坪上迎接他,他不用再为喝醉了的情场失意的女士排忧解难,他不会开车跟在谁身后帮衰仔追女孩,他没有人能背抵背战斗。
“我知道了。”
他不得不与过去告别。
“老大,这条新闻不该是这样的,我去过那里,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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