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走又是近两个时辰,虽说愈发苦累,但却没有一人提出放弃。随着山脚的迫近,宋家人心头愈发揪紧。那传说中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物产富饶到令人心驰神往的世外桃源到底在也不在?若在,从今以后一家人恐是由凡尘落入仙境般快活,若不在,便只能继续跋涉,为活命而尝遍奔波疾苦。
带着这般期盼又忐忑的心思,宋晴空第一个跃入山脚下的平地上。
白月皎皎,照亮前方空旷的沙土地,冷风卷起黄沙慢慢落下,宋晴空眼底流露出极大地失落,别说世外桃源了,这里连根草都没有,竟还不及今日走过的这座荒山富饶。身后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轻灵的是云兮和风兮,沉重的是诚子叔,缓慢的是娘亲和大娘,踉跄的是奶奶。她突然有些不敢回头。
“奶奶、云兮……这里什么都没有……”宋晴空低下头喃喃的说,又突然极为愤怒般,大步朝前一步,自上而下挥舞起拳头。
“为何?!”因为上身用力太猛,宋晴空不由得向前扑去,眼看就是狗吃屎,宋云兮叹息一声,掩去眼底的失落从身后把她捞了起来。
“没有便没有,作何这般莽撞。好歹这处还算平坦,大不了,我们以后就在这儿住下。靠山吃山,等度过荒年,日子也会变得好过些,待日后山上的林木茂了,还能建起屋舍,寻常的野兽都畏惧我们姐妹三个,至于精怪一类的一路走来却是没见过,许是只流言呢……”
宋云兮难得的抱着宋晴空对她温言相劝,不想宋晴空话没听完,又自顾自嚷嚷起来,“云、云兮,快别说了!你看,这这这这……是不是我的幻觉!”
“什么幻……觉。”宋云兮不悦的把脸从宋晴空背上抬起,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世外桃源啊!云兮,我们到了!我们真的到了!”宋晴空惊喜欲狂,扭过身子死死地抱住她,蹦跳着。宋云兮就在这跳跃的视野里打量着这方从未见过的天地。
空气很湿润,呼吸在鼻腔里的是此生前十六年从未体验过的温凉舒爽,可她又偏偏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地上铺着柔嫩的草丛,方才没注意,此刻却是觉得软软的,一看便是汁水甚多的娇贵品种。
宋云兮的视线矜持的向前蔓延,唯恐多看了一眼便会晕眩。脚下绿草一望无际,再往前竟还有白色的花于月光下盈盈盛开,清风拂过,花瓣顺着风滑向远方,落入草地中央巨大的湖泊里。
饶是速来淡然的宋云兮第一次见到这般多的水也是惊呆了。
“云云云云云兮……那那那那……”宋晴空显然也看到了那湖泊,眼珠子瞪得溜圆,手指颤巍巍的欲指又不敢指,口中舌头直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好说话!”宋云兮平复了一下过速的心跳,觉得宋晴空这模样十分没出息。
“那是水做的?!”
“什么叫水做的,家里的书都白念了!那是湖!”
“对,湖!”宋晴空咽了口唾沫,两眼呆滞,“以后都有水喝了……哎呀!奶奶他们还在外面。”宋晴空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宋云兮这才发现两人抱在一处的暧昧姿势,赶紧松开双手,就听身后传来宋风兮不咸不淡的声音:“我们已进来多时了,这才想起我们未免有些晚……”
宋晴空回头,就见宋大娘哆哆嗖嗖跪到地上,叩谢老天有眼,宋家祖先显灵庇佑什么的……弄得渠娘、花娘还有诚子不得不跟着跪下去,拜了又拜。宋家三姐妹是自小就不待见这动不动就拜天拜地的习俗,见奶奶有发难的趋势,赶紧借着探路之由飞快的溜走了。
三人首先就奔着这片平原中央的湖水去了。
“姐姐,你看了就不吃惊吗?”宋晴空趴在湖边不管不顾的先灌了一肚子水,就差淹死在里面,这才对眼前的盛况有了真实的感觉。她瘫坐在地上,狠狠地舒出一口气。
宋风兮正与宋云兮一人一个水葫芦小口小口抿着,见宋晴空满脸水渍,肆意而为的模样,心头坦然,笑道:“傻气!方才看着你俩的模样我都不好意思太过吃惊。”
宋云兮闻言小口的呛了一下,捂着嘴巴俏脸通红。宋晴空哈哈大笑起来,风里夹着花香温柔的吹在脸上,湖面波光粼粼,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宋云兮宋风兮,看着远处慢悠悠走来两眼放着新奇与惊喜的奶娘、娘亲、大娘还有诚子叔,心头渐渐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然之感。那感觉不似初见时那般惊涛骇浪的欢喜,却随着时间越加沉淀,酿成一盅醇香的花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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