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宝住他们隔壁间,每日殷勤地端茶倒水,对于欢馆中各类搔首弄姿或清纯雅致的人视而不见,作风非常端正,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位传说中的姑娘桑小乖。
花珏偶尔穿得清凉点儿,花大宝还要过来批评他:“哥!你不要被外面这些人迷惑了视线!他们都是妖艳贱货!”
于是花珏舒服自在地穿起了自己的衣服,之后也不再由欢馆中的侍童打扮,照旧自己编头发,打点房间,小凤凰审美与他们俩不同,认真表达了自己的抗议,撺掇花珏穿得诱惑一点,最后被花珏驳回。
期间,王府里几次传信过来,均是玄龙亲笔,大意是陈说自己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开身来看他,实际上十分想念。花珏收下了压箱底,也没当回事儿。
离重阳越近,欢馆中人也越激动。每年重阳都是新人入馆、旧人出走的时候,新旧交替,暂时不会走的人忧心着来日是否会有格外抢眼的新人来抢风头,自知年华易逝的“老人”也在各自忧心去处。馆子里过了十七便要算作老人,比不过那些水嫩青葱的孩子。
花珏晓得玄龙会来接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他在房中懒了好几天,准备持续这么懒下去的时候,却被同层一位小倌儿拉走了,说是有要紧事。
“什么事?”花珏来了这么久,只眼熟了少数几个人。这小倌与他同岁同期,牌名称作凤歌,从不红火,却也都过得去,生性自然无忧,唯独好玩乐,知道的门道多了去了。别人对凤篁又怕又妒,唯独这人经常邀花珏打牌。花珏喂给小凤凰的、海市上得来的果子,也都是此人送过来的。
花珏惦记着这几个果子的人情,便跟他走了。小凤凰趴在花珏肩膀上,一路过去,突然飞走了,半晌后叼来一张纸给他看:“嚯,我忘记了,每年今日总会有一些江湖道士上门算命,大家是排着队去算命的。”
花珏问:“那我也去吗?”
小凤凰不好下笔,只用胖脖子拱了拱他,示意他跟着人走。
凤歌道:“今儿大家都排队算命,来的人仍是前几年的那批算术骗子,根本不准。但我打听到另一个门路,你想不想听听?”
花珏愣了:“另一个门路?你是指……”
凤歌压低声音,扯了扯他的袖子,神秘兮兮地在他耳边说道:“听说陛下要在江陵修筑行宫与未来太子,特意派了国师前来勘相风水,你听说过吗?”
花珏想了想:“三青道人么?”
三青?那不就是无眉嘛。花珏想当然地这么认为,顿时也觉得不神秘了,只笑着跟凤歌悄悄摸出了门楼,等在楼下。
据凤歌所说,国师的卦千金难求,本人则从不见外人,不比他这头牌千金一面来得更容易。花珏想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好拂同伴的面子,便随他一起等了。两位清倌蒙头掩面,只着薄衣,候在楼下倒成了一道风景。
到了点,后门驶过一辆破旧窄小的马车,上面跳下来一个低矮的人,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是凤篁与凤歌公子么?”
“是我们。”凤歌自来熟地打了招呼,凑上前去。花珏却打量了半天,越看越眼熟,觉得眼前的人怕就是无眉本人。
“三青大师?”花珏问道。
小矮人开口了,果然是无眉的声音。他提了提面罩,将自己裹得更紧些,否认道:“我不是。三青国师从不见外人,我代他传信。”
花珏有点惊讶:“你不是?”
无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花珏此前与他打过一次照面,虽然戴着面具,但无眉恐怕对他的声音还有点印象。这少年人似乎觉得他的声音熟悉,想凑过来仔细瞧一瞧他,花珏立刻闭了嘴,气氛一时冷了片刻。
凤歌瞧出这状况不太对,在旁边打圆场,笑眯眯地问:“我等是不肖想此生能见过国师了,也免得脏污了大人的眼睛,只是此番看命,我们要如何做呢?”
无眉这才回过神来。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灰袍子,似乎是路上颠簸,举止间有几分疲惫,他趴上车栏,在车厢内摸索了片刻,最后勉强扒拉出一叠压出折痕的纸张,一方砚条:“二位将生辰八字写上,三青国师算完了,我会将结果誊抄成信,再送与二位。”
他低头找了找,发觉这回忘了带笔,再躬一躬身:“还要劳烦二位自行拿笔了。”
“不妨事,不妨事。”凤歌刚要吩咐小童上去拿笔,花珏却拉住了他,从袖子里把判官笔摸了出来:“我这有,就用这一支罢。”
凤歌“嚯”了一声,道了句“好哥儿”便不客气地拿笔仔细写了起来。无眉在旁边看着,只略略称赞了一句:“公子这支琢玉笔挺精细。”
花珏注意打量了一下无眉的神情,见他从容自在,一门心思等着收八字,亦没有对判官笔投入多大关注,不禁再次感到奇怪起来。
二十年后的无眉能看出他手里的东西是判官笔,二十年前的认不出来,却像是学艺不精,还没正式修习玄术相学的模样;否则以他的造诣,绝不会忽视这件神物。除了花珏这种走野路子的,要混出水平不外乎要一个好师父带着走。
如果他是在国师身侧,由国师教出来的,花珏便不意外了。
轮到他写,花珏动笔前想了片刻。凤篁并未告诉过他的生辰八字,花珏便按照时间与凤篁交代的命数逆推了一遍,大约掐出一个时刻,便跟着写了上去。无眉并不多说,飞快地将他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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