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慢慢升起,床上的人瘪下去的被单下部突然动了起来,一抽一抽很有节奏,沐耘熙眸子里只亮了那么一瞬,又暗淡下去。
刚开始也满心欢喜的以为是真的动了,直到一次次反复确认,一次次失望,才终是相信,这不过是躯体的生理性轻度痉挛反应而已。掀开左侧被子,拉出胳膊,肘下经过二次截肢,已经从手腕处切到了小臂中部,缝合口圆圆的,疤痕依然是深红色,有些恐怖,紧致壮硕的肌肉不复存在,显得残肢有些松瘪,摸上去柔软冰凉。沐医生去换了一盆更热的水,给拉多把胳膊好好擦了,一边擦,一边絮叨,“三个月前,他们又劝了我一次,让我放弃,我觉得他们一定是疯了,你说他们是不是疯了?拉多?和我说了好多好多,就好像我什么都不懂似的,我是医生啊,别想骗我…你看,我们每天都能见面,晚上我陪你睡在一起,生活没有什么不同,怎么能说没希望了呢,和以前相比,我觉得…”沐沐再也难以平复,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呼吸开始急促,终于化作呜咽——
“我觉得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病房里,穿着白大褂的瘦小身影扑在病床上,呜呜的哭泣着,肩膀不停抽动,蔓延的哀伤像开闸的洪水,充满了整个房间,淹没了所有强撑的理智。
第24章 24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住院部的后门通向植物茂密的小花园,不时有鸟儿叽叽喳喳从病房的窗前飞过,打破宁静。今日是杨砾过来给李拉多做例行的晨读,主要是说一说李拉多参与过的特案组保密卷宗里的案件。由于涉及保密级别,这个事情一直由队长和副队长来做,每次来之前对病房进行排查清理,门口有特动队的便衣站岗。
这项活动成了特动队里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也是所有爱着李拉多的人们努力搜寻到的出路与希望,希望他能在回忆中寻到一条路,回到大家身边。
自从一个月前有一天,喝醉了酒的林靖宇摸到李拉多的病房里拽着他胳膊说了好多以前出生入死的事情,整整一年没有任何意识的木头人不知道怎么的在剧烈摇晃中奇迹般的睁开了眼。
那天晚上,沐耘熙下了夜班迷迷瞪瞪的从楼上下来,看到林靖宇动作粗鲁的搬弄拉多,被子早已掀到地板上,胸口的很多仪器贴板脱落,暴露在寒冷空气中的下半身正不停的抽搐痉挛,扯下的尿管流淌出来,泼洒了一床的黄渍晕开。整个房间回荡着凌乱的仪器报警音,走廊里又是一阵慌乱脚步,护士也赶到了。
“林队长!你干什么!”沐医生气急败坏的冲过去拉开满身酒气的林靖宇,撕扯着他的轮椅往后用力拖,然后转到他正面蹲下身大声斥责,“李拉多他是病人,你清醒一下看看你在干什么!”
“我,我睡不着,老想着以前事情,就,就,就来说道说道…”林靖宇穿着灰色的便装,胸口上全是呕吐物,身子瘫在轮椅中不着力的左右晃动,看着摇摇欲坠,额角和脸颊有擦伤青紫,只怕是路上摔的。他撑住两侧扶手,努力抬起头,呆呆的盯着沐耘熙看了一下,笑了,“沐…沐…医生,李拉多他,他他醒了…”
“林队长你…你别这样…”沐耘熙鼻子一酸,喉中哽咽住滚烫的热浪,“他们知道你过来吗?我这就给杨副队长打电话,你这个样子不行的,等拉多安顿好,我带你去输液醒酒…”
沐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护士一声惊叫打断了“醒了!醒了!怎么眼睛是睁着的?”
沐沐头脑里一片空白,仿佛做梦一般,他不敢置信的站起来,转过身那一刻,心脏几乎已经跳出了胸膛。
床上的人是睁着眼睛的,快一年了,第一次睁了眼。
“拉多!拉多!是我啊,我是沐沐!你还认识我吗?”
可是床上的人只是睁眼看着天花板,眼珠子都不动一下,眨眼的动作都是机械的。
一群医生护士大半夜的从其他病区,从家里,从外面赶过来,一通忙碌,各种测试,然后谨慎的下了一个结论---------
不排除这只是周围神经的某种反应,但也有可能是患者的确在某一时刻产生了自主意识。目前的测试,并未检出患者对眼球的控制以及其他功能,脑电波依旧是之前的低活动痕迹图像,只有一点点活动迹象,或许依照之前的刺激方式,会再次出现改进。
后半夜了。
沐医生靠坐在走廊的墙根无声的呜咽着,脑袋埋进臂弯里,安静得让人看了心疼。
林头儿烂醉如泥早已从轮椅上滑下不愿意起来,杨砾寻找林靖宇已经找了好一会儿了,刚才接了电话急匆匆赶过来,既没有戴义眼也没装机械假肢,此时一只胳膊吃力的试图将两个人拖拽到走廊长凳上,失败无数次后,自己也坐地板上无奈看着他们。
自从李拉多出事后,林头儿就总是深夜酗酒,把自己灌得烂醉,试图以此熬过无数个失眠的夜晚。
杨砾无数次夺过他手上的酒瓶,阻止杨靖宇再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求求你,醒醒!这么浑浑噩噩一蹶不振,不是我认识的林靖宇!你身体垮了,特动队怎么办?”
“我…哪里一蹶…不振了,你说,我有哪一天影响工作了?”林靖宇吃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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