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的棋局。仔细看去,黑子几乎完全将白子包围,处于上方的显然是黑子。
沉茗收敛了心神,立即道:“请。”
墨诔不着痕迹看他一眼,一枚白子蓦地从盒里飞出,分毫不差地落入它的位置。转瞬间,几枚黑子从棋局消失。
沉茗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很快便落下了黑子。
接着是墨诔,接着又是沉茗……亭外雨声簌簌,然而,小亭却仿佛被隔绝般,任凭风雨肆虐,也挤不进半分。
棋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逆转还在继续。
沉茗额头汗迹层层渗出,落子速度虽未变化,但脸上忽而闪过的凝重与犹疑,却不难被人察觉。
不远处,似乎已难以支撑的角羽,整个人终于不受控制地从柱子上滑落,瘫坐到了地上。沉茗心中一惊,察觉到额上一滴汗液滴落,恰好落在手中黑子上,恍惚间才突然醒悟,自己已愣神许久。
“沉茗……”角羽的声音干涩又喑哑,“沉……茗……”
“角羽,不要说!”沉茗猛然打断了他,眼睛却还是盯着棋盘,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墨诔忽然又笑了笑。
沉茗望着墨诔,也微微笑了笑,落下又一枚黑子。
却听墨诔平静地道:“他现在的痛苦是因为你的分心。我早就说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水会渐渐吞噬他。你如果不拼尽全力,他就无法获救。危机既是生机,生机亦是危机。这就是棋局的无情。”
“我明白。”
沉茗转而看向角羽,重重点头,“但是,我也认为,棋局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棋局的形势很明显,这一局,我一定不会输。”
墨诔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棋局,“你的确不会输,但是想赢,也不会那么容易。”
沉茗想了想,微笑道:“所以,这局棋是否继续,已然失去了必要性。”
墨诔一言不发,右手淡淡一挥,任由黑白棋子从半空中纷纷落下,呯呯嘭嘭的声音伴着急急的雨声,仿佛才第一次闯进了这一隅天地。
来无影,去无踪。
“茗感激不尽,其后必将深记于心。”沉茗朝快速离开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等到沉茗抬头,亭中早就没了墨诔的身影,而角羽正扶着柱子,慢慢站起,望着灰色的天幕,喃喃道:“应运……天时,天时……”
亭外,疾风骤雨依旧未曾停歇;亭内,却已没了刚才的紧张肃杀。
沉茗瞥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呆坐的角羽一眼,目光透过层层雨幕,不知看向了何方。
墨诔可能会来到甘城,其实在事情发生之前,丰华阑与他都不敢十分确定。所谓“以心搏心”的说辞,自然也不是出自丰华阑之口。至今为止,对于他们来说,墨诔依然是个谜一般的人物。因此,事实上,在丰华阑离开之前,关于如何应对墨诔,丰华阑其实只说了两个字,“侥幸。”
他说,去寻求那万分之一甚至可能并不存在的侥幸。找到了,你就赢得了继续下一局的机会。当时,沉茗并不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深意。直到刚才,在角羽与他几乎都面临生死一线之时,他心中蓦然一亮。
所幸,这一次,墨诔似乎并未真正打算杀掉他和角羽。更庆幸,在最紧急的关头,他终于看破了棋局里的误局,抓住了那点微末的可能。
甘城驿馆最深处,越北阁。
敞开的轩室里,在窗前站立许久的宗正瀚回身看了看正进屋点灯的侍女,然后才将目光转向一旁微微躬身的顾攸景,问:“慕望果真不在孤定城?”
“据臣探查,慕望的确不在孤定城。”顾攸景眼光飘向窗外,一道闪电炸开了云层,正以不可抵挡的姿态劈向大地,他淡淡收回目光,半垂下眼帘,继续道:“而且,臣敢断定,整个孤定城,只有慕蘅知道他的下落。”
“慕望的长女吗?”
顾攸景知道宗正瀚的问话不止字面的意思,精明强干如宗正瀚,不可能不了解孤定城相关的重要人物。更何况,慕蘅实际上已执掌孤定城五年。但顾攸景不会继续去揣测宗正瀚的心思。这其中微妙的分寸,所有出仕的顾家人都把握得非常好。顾攸景想了想,半晌忽然道:“不仅如此,那个人也的确出现了。”
宗正瀚右手忽然扶上窗棂,任凭檐上急雨将手背完全溅湿,通透的凉意仿佛瞬间便浸透入骨,直击内心,脑海里不由想起了宗正家族和大瀚国史上那段不光彩的岁月。
和那个人似乎有莫大的关系。
那个人,真的又再次现身了吗?
“阿景。”
促急的雨声中,沉默许久的宗正瀚终于再次开了口,“你认为,那是怎样一个人?”
顾攸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垂眼眸,神色中罕见露出一丝不确定,摇头道:“无法断定,更无从断定。我…说不出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个人是个迷。没有人真正了解他。即便是……”宗正瀚蓦然缄口。即便是丰华阑,也不可能。
顾攸景心中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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