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猛地抬首,面露愠色。
亓骁起身护住她,“不。她是解忧。”
陶溪讶然:“解忧…?可是当朝解忧公主?”
“正是。”
“呵!”陶溪嗤笑,“那岂不也是个不干不净的女子!你跟你那个死了的老爹一样,都喜欢脏东西!”
“你嘴巴放干净点!”容澈抬手便要与陶溪纠缠。
亓骁立在一旁默不作声。良久,将掌中桃木簪掷在地上。高声道:“止水,我们走!”
亓骁不懂。她恨父亲入骨,又为何还要留着那支父亲送给她的桃木发簪?
他不懂。
第20章 二十
“公子?”
“公子……”
她在他的酒里下药,换得一夜春光旖旎。
他醒来时,身畔的人不着一缕,正倚着他睡得安然。
他敛了敛被角,将额头抵在榻上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父亲、有楚效、有楠丝、有柳闻、有韩悝,还有霍乱和母亲。
梦里,楚效早已变成了一堆白骨。
他怕啊。他怕那人真的会早自己一步离开。
梦里父亲抚着他的头,说:“我儿良战。你要学会爱上,也要学会放下。”
母亲也牵着他的手,说:“我儿良战。你要学会留住爱,也要学会忘记恨。”
楠丝说:“亓公子fēng_liú,我这种女子见得多了自是不会放在眼里,说抛弃便抛弃。”
容澈说:“止水愿永生追随公子。”
霍乱说:“爷,我放不下你。”
柳闻说:“不肖子!你倒是来抢走楚大人啊!”
韩悝说:“你是不是很怕死啊?堂兄他说你很怕死……”
“亓良战。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那人也说。
他魇在梦里,如坠地狱。
“亓良战。醒来吧,醒来啊……”
他听到忽远忽近的呢喃。
韩悝?
转醒的一瞬,他又见到了那人……
“楚大人,公子还有没有事?!”容澈遑然扯住楚效的衣袂。
“还请亓夫人放心,他的确已经无碍。”
是他啊。
亓骁倚在榻上,遍体的冷汗还未干,深冬的寒风便卷着檀香包裹了他,更添几分凉意。
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床边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少年盯着他,开口:“堂兄想看看你,我就把他引来了。你没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吗?”
“没……你带他走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们……”
寝房外,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披着轻裘静立。他今日专门穿了这袭黑衣,那人说的话却是声声入耳。
“从前是我错。如今他已成家,我已有妻。这辈子…就这样吧……”
楚效推开寝房的门,“亓良战。我只问你,你对我可是真心?”
亓骁抬首,错愕之后便是一阵痴笑。“我啊……”
他笑着笑着便平静了下来,茫然抬首:“楚长歌。那你可有意于我?”恍然间已两两相对。
楚效垂眸无言。
他盯着那人的一袭黑衣,刺绣暗纹依稀得见。
十八岁的黑衣,十八岁的纹样。却再也不是十八岁的人儿。
“柳闻怎么没来?”
“她已有孕。”
亓骁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你离开的那天。”
“…那我…要做义父。”他挑眉笑开。
“好。”
亓骁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床头的折扇,可是那把折扇却一早便不在了。
韩悝把揣在怀里的折扇取出递给他,“折扇还你。”
亓骁接过,轻抚。
半晌,抬首笑道:“你啊…你跟踪我!”
“怪韩悝。”
韩悝一听这话,抓着后脑勺笑得无邪。
第21章 二十一
“大人回来了?”柳闻抚着小腹踱步出门。
最先入眼的却是一袭黑衣的亓骁。“夫人安好?”
“自是安好。”柳闻笑容浅淡,“亓公子安好?”
“好。”亓骁也笑。
四人。十载。
他与那人的而立之年,他的女儿豆蔻,那人的儿子总角。
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浑浑噩噩。却也是最为清醒的十载。
他清楚那人为什么会接受他,柳闻又为何会温和以待他。
时日无多。
果真是时日无多。
后来。有那么一日,楚效精神异常清朗地随他一起信步在朱雀桥上。那人问:“亓良战。你对我可是真情意?”
亓骁牵着他的袖口,静静地走在前面,并未作答。
那人沉默良久,又问:“你对我可是真情意?”
亓骁冲他干笑两声,道一句:“不可说不可说,说不得说不得。”
“那大人你可有意于我?”他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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