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荤的沈大将军憋屈地翻身下床,洗过手回来,泄愤似的搂着他睡了。
翌日清晨,萧索早早便起来温书。此案的动静太大,以至于人们都忽略了几日前皇上下旨开恩科一事。但旁人能忽略,他却忽略不得。自从消息坐实后,他便日日捧着书,仿佛要钻进去看看。
沈砚那日回来邀功,说托人给他拿到一个举荐的名额。萧索闻言更刻苦了些,简直要长在书桌上,生怕辜负沈大将军一番美意。
其实沈砚并未费力,萧索之前曾得到过推荐,他的名字本就在国子监的底档上。此次越州府官员大换血,无法及时上报人选,礼部只能按照底档,将名单上还未中举的学子叫来考试。
但这一节沈砚自然不会同他说,他让言浚去国子监打了个招呼,回来将个中情由添油加醋地向萧索邀了半日功。
萧独宝哪有他的花花心思,自然是感激涕零、动容不已,连他趁机揩油吃豆腐,也从善如流。沈砚心中暗喜,表面上装清高,实际却享足了艳福。
时至夏日,夜里蚊子作祟。沈砚命人在房中拉起烟纱帐、铺上玉簟席,又早晚点起驱蚊的熏香。萧索不似他健壮,从不枕席,加上日日读书到深夜,怕扰他休息,便想与他分房睡。
沈砚大不悦,编出几套歪理邪说,大意就是越温习越考不好,催他早早睡觉。萧索说自己睡不了寒凉的玉席,他索性将人一捞,放在身上,道:“那你就垫着我睡,反正你这么轻,压不死我。”
“……”
萧索趴在火一样的身躯上,汗颜道:“可是这样……热。”
沈砚随手捞过一把檀香扇,轻轻摇着说:“我给你扇着就不热了。”
萧索无言以对。他们竟真的维持着这个姿势睡了几日。直到考试前三日,沈砚强壮的身躯终于受不住,开始酸疼起来。
御医说是长期血脉不畅所致,连桓晔都殷切慰问了几次,连连叮嘱他好生照顾自己。他才不得不撤了烧包的玉席,改成朴素的帆布席。
帆布席有一样好处——它凉,却又不很凉。对于临考的萧索而言,任何能让他染病的因素,都应扼杀在摇篮里。
沈砚更是殷勤备至,早上命人煮绿豆汤,晚上命人煮香蕾饮,日日饮食亲自查看,油腻的怕导致腹泻不行,清淡的怕不够滋补不行,上上下下被他折腾得团团转,倒让生性怕麻烦别人的萧索着实过意不去。
终于到大考那一日,沈砚比要上考场的萧索还紧张。他平日一拿笔就哆嗦,此次也是头一遭体会考试的心境。
沈三儿早已去贡院打点过,十一驾着马车过去时,拦在龙门外的侍卫们颇恭敬地向他们点了点头。沈砚甚满意,亲自送人进去。
走到门口时,礼部尚书郑铎刚好站在那里观看莘莘学子赶龙门的盛况,见到他便攀谈了几句。沈砚拍着萧索的肩膀,笑道:“这个试子是我府上的西宾,我这辈子是赶不了龙门了,趁着他考试,便也跟着来凑凑热闹。”
萧索恭恭敬敬向郑铎行了一礼:“学生萧索,见过尚书大人。”
郑铎惊道:“萧索,可是越州案里,皇上亲口提过的那个萧秀才?”
众试子原本都弯腰低头地向里走,听见“皇上”两个字,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有人悄悄议论:“皇上都知道他,看来此次的名额,又少了一个,咱们更没戏了!”
“正是他!”沈砚得意洋洋,并未理会旁边尴尬的萧独宝。
郑铎拈须笑道:“嗯,果然一表人才,此次皇榜上,本官可等着看你的名字!”
萧索讪讪谢过,和沈砚告辞一番,抱着篮子进了龙门。
此次恩科考三日,一日一科,试子们总共要作三篇文。判卷官将从每日作的文里各选三十篇,再由总考官带人从这九十篇文中,择出三十篇最优的文章。
其中若有同一人所作三篇同时录取的,皇上特旨赐为贡士。明年春闱会试可以免考,直接同试子一同参加殿试考进士。
但这样的名额只有三个,若有超过三人同时被录取三篇文章的,便由总考官带领众考官投票选出三人赐为贡士,余者都赐为举监生——即同举人身份的监生。
沈砚送进萧索,又同奉命看守贡院的秦欢攀谈半日,便打道回府。萧索则从龙门进去,经过层层搜检,进了狭□□仄的号房。
他日日温书,经史子集可谓烂熟于胸,虽然因为沈砚的周到照顾而产生了些心理压力,却也不算太紧张。但并非人人都如他一般,刚发下考卷没一会儿,考场中便生出一阵骚动。
萧索顺着木板缝隙向外看了看,原来是一个过于紧张的试子发了羊角风,口吐白沫十分骇人,被兵丁粗鲁地抬了出去。
他定定心神,提笔挥就一篇文章,从头到尾浏览一遍,觉得甚是满意,便收起笔砚——以防打翻墨汁毁掉文章——拿出沈砚临行前给他的食盒准备吃午饭。
已是正午,外面骄阳似火。考场里试子们汗滴雨下,却只闻莎莎的纸张翻动之声。萧索轻手轻脚地打开盖子,见里面是几个圆形的油纸包。
方才搜检时,那搜检官还曾仔细翻过这油纸,生怕他在上面写了什么作弊的小字。萧索虽然光明磊落,面对搜检官板着的铁面,也不禁胆战心惊,因此并未细看油纸包里面是何物。
如今打开一看,原来是粢饭团裹的腊味。天气炎热,在此一待三日不许出去,大约也只有腊味才能勉强放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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