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新班级聚餐,当我的那句话落下后,一个温和的男声突兀响起:“没关系,我们就多等了一分钟。”
不是没有人发现我的“一分钟”,甚至他们打趣我“准时迟到”。但是替我解围的,他是唯一一个。
在那之前,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开始追求林轩,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我们之间隔得是整片沙漠。
当我知道他是同性恋的时候,第一感受竟然不是厌恶、抗拒,而是害怕。害怕他的秘密被别人知道,害怕他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要知道一九九七年之前,他有可能因为自己的性倾向入狱,罪名是“流氓罪”。
所以我开始自以为是,打着对他好的名义,无所不用其极,拆散了他和他的爱人。
人呐,一辈子就不能做错事儿,做错了,一辈子都有一个污点,纵使想要弥补,老天爷都不会给你机会。
我为自己所做的尝到了苦果:我间接害死了那个人,等于直接逼死了林轩。
对着林轩的遗体,我简直无法面对未来。他甚至连一封遗书也没有留下,他拒绝了整个社会,因为这里没有给他们一席容身之地。
我休学一年,不断思考着“为什么他死了,我还活着?”这个问题。当读完林轩留下的书后,我想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书中描述了一个同性恋的心理治疗过程:
像库布里克的电影《发条橙》,一个人被强制性地唤醒yù_wàng,同时用药物催吐或电击的方式,让你感到疼痛、口渴、恶心。
“这是健康人类的有机组织正在对破坏规则的恶势力作出反应,你正在被改造得精神健全,身体健康。”电影里,穿着一尘不染白大褂的医生说。
一次又一次,直到人体就像看到毒蛇一样,对自己的yù_wàng作出迅速而强烈的厌恶反应。
张教授说他认识一个接受这种治疗的人,最后的结局是出家了。
“你再也不会有选择同性恋的yù_wàng了。”
“你再也没有yù_wàng了。”
“你好了。”
因为这段话,我重新参加高考,转学到b市第一大学,主修心理学专业。
我想以后告诉更多在痛苦中徘徊挣扎的人,告诉他们,这不是心理疾病,他们是正常的,他们不需要治疗。
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所走的路前方,并不是只有歧视、压迫和拒绝。在这个社会所谓的“正常人”里,也有人理解他们。
这就是我做错事所要承担的责任和后果,我以为我将一生背负它们前行。但是,我遇见了他们:一对完美的同性恋。
许多年过去后,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两个改变我命运的14:31。
白非真诚的话语:“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没有当时的事,就不会有现在的你,不要否定因果。”让我倾诉出压在心底的重石。
方是肯定的陈述:“错不在你,不必自责。”让我终于把重石移开,移到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那天方是对我说:
“谢谢你开导白非,这是身处其中的我永远也无法做到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予最正确的建议。”
“但有些事情,若没有亲身经历过,连旁观者都没资格做,比如拥有一段甜蜜的爱情。”
当我真的走出自己的壳子后,发现一切都如此自然而然,简单到令我落泪。我轻易地就找到了另一半。
每当有人问起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骄傲地说:“撞出来的爱情。”
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大三的寒假,学生会组织ktv,那天我真的迟到了。为了只迟到一分钟,我拼命狂奔,在门口和另一个疾驰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他惯性更大把我压倒在地,谁知他生生换了个位置,把我护在了怀里。坐起来后,他吃痛地揉着脑袋,笑眯眯对我说:“美女走路小心些,再碰上我这样猴急的要绕着走,摔伤不划算,幸亏我胖能当你肉垫。”
等到他走进对面的包厢,我听到里面有人用麦克风大喊:“胖子刘,你迟到了一小时!”
生活中的巧合永远让人们赞叹不及,唏嘘不已。
他说想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显摆显摆。
然后我看到了方是、白非,还有不认识的孙一家和齐悦。
当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感慨万千。
到了大四,我忙着写毕业论文,方是和白非忙着商业战争,一直到我出国读研,也没机会再和他们好好聚上一次。
后来再见面的时候,是在国外。
给一个叫童华的患者做心理疏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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