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远听了,作势要去掐梁冬哥脸颊上的软肉,笑道:“你倒比我清楚。”
“我能不清楚?”梁冬哥气呼呼地拍掉陈怀远的手,“那份作战报告我都能背下来!”
“好了,冬哥……”
梁冬哥打断:“作战计划里明明都说了,打龙陵最少要一个军!”
“计划而已。你以为是什么?计划再好,真正执行下去的能有多少?”陈怀远自嘲着摇摇头,“现如今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小,不懂这些。”
“我不小了!”
“哟,小伢子知道顶嘴了?”
梁冬哥不准备在这件事上跟陈怀远继续争下去,转而问道:“为什么执行不下去?我以为这次的作战计划大家都是先商量过都同意了才递交上去被批准,不存在意见不合的问题。”
“怕呗。”
“怕什么?”
“怕把自己手里的兵打没了。怕失了战力就失了权势。怕失了权势,就成了炮灰。计划是我提出来的,为难人了点,我不站出来,他们又有谁肯?不愿了,自然就‘意见不合’了。”陈怀远说着说着也忍不住说多起来,“你以为!你以为那帮子整天想着捞钱夺势的人脑袋里能有多少拿得出手的货色?不出来坏事就谢天谢地了!”
梁冬哥还想说什么,又听陈怀远自我排解道:“反正我现在就是吊儿郎当一光杆副军长,没权没势的,倒也落得轻松,整天算计着怎么经营部队也烦心……也好,八十五军的出身好,用不上我去担心待遇问题,专心带他们打好仗就是了。”
梁冬哥没接嘴,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一前一后安静走着。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走廊里光线不错,晒得陈怀远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只是他的神色却并不轻松。
“这样一群人,要能赢才真奇怪了。”梁冬哥还是忍不住,忿忿不平地嘀咕了两句。
陈怀远扭头看向一脸不高兴的梁冬哥,装出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笑道:“行啦,别在这跟我拧着了。咱回去吧,我心里有数。”说完,抓了梁冬哥的手臂快步往外走。
梁冬哥见陈怀远这样,也不好说什么,任由他拉着。
陈怀远真的快被磨平棱角了吗?
夜色沉静,梁冬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忍不住翻身起床。他放轻了手脚,掀开布帘子,进了只有一墙之隔的里屋——陈怀远睡在里面。
也没点灯,梁冬哥就这么摸着黑的坐到床边上,借了透进窗来的一点月色,看着那张连睡着了都严肃地绷着的脸,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事实上,不攻松山先打龙陵的计划虽然以指挥部众参谋的名义提交,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陈怀远搞出来的,加上八十五军是滇西大反攻的主力部队之一,所以哪怕陈怀远不“自告奋勇”,这差事多半还是会落到他头上。与其被调配得不合心意,不如自己站出来争取主动。虽然如今陈怀远一副“认栽”的架势,梁冬哥也并不知道陈怀远在会议上是怎样一副拿鼻孔看人的狂傲样子,但以梁冬哥对陈怀远的了解,他很清楚,陈怀远并非真的心甘情愿,而只是勉强压制住了心里的怨气。而且现在压得越厉害,恐怕日后爆发的也越厉害。
梁冬哥明白归明白,但他生xìng_ài憎分明,此时这般各种的“不得不”交织在陈怀远身上,他竟有些看得糊涂了。
杀敌打仗保家卫国,该是多么光荣正义的事,为什么内里也有这么多令人难以启齿的龃龉呢?国家贫弱,战争资源有限,几家为了待遇问题拉帮结派打架结怨的,他还能理解。国内大小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军匪混杂争夺地盘的,他也能理解。可如今这是远征军,比起国内的其他军队,这里的军队吃的是最好的饷穿的是最好的装抗的是最好的枪,除了要防着龙济舟,基本没什么地方势力的干扰,还有盟军的配合……这么好的条件下,总该好好打仗了吧?可仍是这般那般的问题。明明都制定好了作战计划也得到了肯定,还是遇到各种“不配合”。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国军很多事情的看法和揣测上的那点“小人之心”,有些不够用了。难不成真像陈怀远说的那样,不出来坏事就谢天谢地了?
黑暗中,右手忽然被一阵温暖包围。
陈怀远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三更半夜的怎么起来了?看你手凉的。”说着从床上坐起来,又把梁冬哥的左手也拉进被子捂着。
“睡不着。”梁冬哥嘟哝。
陈怀远好笑,顺势把整个人都捞进怀里用被子裹上:“好好的,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出气去!”
见陈怀远这般殷切爱护,梁冬哥也觉得备受关怀,心生亲昵,便任由陈怀远抱着,柔顺地趴在他怀里。
“……你啊,大半夜的起来也不披件外套。”
梁冬哥枕在陈怀远的肩上,听他这么说,“噗”的轻笑了声:“搞得军座跟我爹似的。”
陈怀远手上的动作一顿,继续若无其事地把梁冬哥跟自己一起裹了严实。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伢儿一样,我看你以前在家肯定半夜没少钻爹娘被窝。”
梁冬哥也不答话,就在陈怀远怀里缩得跟只小奶猫似的。
陈怀远此时心里却在抓狂。一边想要不要抓住这个对方主动送上门来的机会趁机“破镜重圆”一下,一边又犹豫舍不得破坏此刻难得的温馨的气氛。
温馨?呸呸呸!我又不是真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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