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透过拉开的帘子扫视了车内一圈,车子窄小,实在容不下别的甚么机关,便放心钻入车子,武夷在外懂事地将帘子放了下来。
萧易道一声得罪,见容襄主动掀起衣衫下摆,露出一条包得鼓鼓囊囊的右腿,便轻轻将手放了上去摸索。可是包布太厚,甚么也摸不出,他略一犹豫,容襄已道:“我见每回医师来看病,都要将包布去了的,你怎么隔着布就能看病?”语气中分明带着调笑。
萧易脸一红,便去解包布,白布层层叠叠裹了好多,他解了半天才拆干净,露出容襄糊满伤药的小腿。
萧易以布裹手,略一用力,已感觉到指下果有异状,左右试了试,便晓得是腿骨因外力裂了,这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养不好极容易落下毛病,难养的紧。这种伤做不得假,看来这慕容襄倒是真的有伤在身。他心中不安,道:“小郎君这伤确实麻烦,好在用药及时,不晓得伤药可随身带着?”
容襄道:“你左手边有块活动的板子,抽开下头是个抽屉,里头那个白瓷瓶就是伤药了。”
萧易依言取出,仔细闻了闻,确实是上好伤药,见抽屉里还有白布剪刀等物,一应俱全,便一一取出,将容襄伤处原有的伤药尽数擦去,换新药,再仔细包扎起来。他擦的仔细,涂的均匀,包的妥帖,动作轻柔至极。
容襄安安静静看着他动作,忽然道:“我先前骗了你,我真名叫做慕容襄,不叫萧瑟,你生不生气?”
萧易手上不停,道:“我知道,不怪你。”
容襄微微一笑,道:“你若不知道,也不可能找到我家来,只是被我这样骗,当真不生气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我当时初次见面,报个假名,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呢?”容襄望着他,目光深幽,“你的名字,也是假的?”
萧易摇摇头:“大丈夫不打诳语,我便叫做萧易。”
容襄撇撇嘴:“你的意思是,撒谎便不是大丈夫,说来说去还是生我气了。”
萧易忍不住轻笑一声,抬头望了望容襄莹白俊秀的面孔:“你才多大,你不是大丈夫,是小孩子,小孩子说谎虽然不对,但为自保,情有可原。”
容襄的阿娘自小娇养万事不管,家中大人又常年不在家,其实很多事情早就是他在做主,去年岁末过了十五岁的生辰,更是数不清的人上门提亲,都被他逼着阿娘以他年齿尚幼、学业未成,不敢成家做理由婉拒了。但他心里从来都是当自己是个大人,最烦别人以年龄看轻他,可是如今萧易用这种半带宠溺的口气说出他还是个孩子的话,容襄的心中忽然有一块软了下去。
便是阿爷,也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暖意:“你能大我几岁,说这样老气横秋的话。”
萧易已裹好了他的伤,用换下的白布擦干净手,笑道:“我是开元十五年生人,今年十九,是不是比你大好几岁?”
容襄心下忍不住欢喜,道:“我是开元十九年生人,小你四岁。以后便叫你哥哥可好?”
萧易一怔。
容襄已笑起来,笑容明亮得简直让人目眩:“你也别叫我小郎君,可是像我阿娘那样叫我襄儿又太别扭,这样罢,原先我报的假名是萧瑟,以后你便叫我阿瑟好了。这个名字只你一个人晓得,旁人,便是我阿爷阿娘阿姐,还有武夷,我也不告诉他。”
第一次听到有人将自己和家人放在一起如此对比,自己的重要性似乎还高过了他的家人。萧易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这个少年,竟如此看重自己么?
他自小失去父母,也没有兄弟姊妹,虽蒙韦坚收留,视同养子,但毕竟不是,他与韦家诸子之间的感情也是冷漠的,那些人不过是大人的儿子罢了,而韦家诸子更是视他如奴仆,从来也没有甚么亲情可言。
今日,是第一次有年龄相近的少年对他表达亲近。
萧易因大人去世而空寂冰封的心,无声无息的裂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这个仿佛天然带着柔软和温暖的名字静静地流进了他的心:阿瑟。
只有他两人晓得的秘密:阿瑟。
萧易望着容襄灿烂的笑脸,微笑道:“好,以后便叫你阿瑟,不过人前还是称呼小郎君罢。”
两个少年有了共同的秘密,心一下子便亲近了很多,二人相视笑了一会,萧易到底心中藏着事,硬起心肠,道:“此番前来原是领罚,并取回家母遗物,既然阿瑟没有真的为当日之事生气,那么,可否把家母遗物还给我?”
容襄大为不满:“说好的找个清静地方说话呢,这么着急便要东西,要到了岂不是便要走?”
萧易叹息一声:“你有所不知,我有大事未了,实无心思与你交好盘桓,只想尽快了却心中所愿,此生无悔。”
“如果我偏偏不还呢?”容襄问。
萧易又是一怔:“为甚?”
容襄望着他,目光竟仿佛有穿透性:“赐环则还,赐玦则绝。皇家只有远嫁的独养女儿才会被赐与这个样式的玉玦,依着你的年龄和姓氏,我找遍李氏宗族也对不上号,直到有一天,无意中见到了昔日越王家的一个近仆,听他说起一些旧事,才晓得,原来这样的玉玦还会在一种情况下出现,便是宗王早逝无子,宗妇大归,皇家会赐玉玦而返。”他停了停,看着萧易震惊的表情,续道,“再往上找早逝无子王妃大归的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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